肖灿虽然说得轻松，事实上他对这类后果的恐惧，比任何人都强烈。如果真的发生观众砸东西，把他们轰下台的恶性事件，那将是他一生职业生涯的污点。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明星乐队……”

十点了，夜生活已经开始，酒吧内上座率仅六成左右。肖灿四人被请上舞台。

因为肖灿出狱的事很临时，酒吧来不及做出通知，少了明星效应的支撑，生意显得格外冷清。

但现有的观众听到他们登台的消息，给出的掌声，仍然和一星期前，他们首次以明星的名义登台一样热烈。

“大家晚上好……”肖灿站在麦克风前，与观众打招呼。在乐队成员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这段时间，他要和台下保持互动，不至于冷场。

无非就是打个招呼，说几句玩笑话。对于生性风趣的肖灿，可以说得心应手。

但是才说了两句话，他立刻感到有些不对劲。观众的注意力转移了，他们盯着头顶的电视屏幕，从一开始的交头接耳，慢慢演变成小小的骚动。

“哇靠，有没有搞错……”

“真的假的，这俩人长得这么像，之前怎么都没发现？”

“什么叫长得像，根本就是一个人好吗？”

“是同一个人，千真万确是同一个人！什么明星啊，冒牌货！”

“这酒吧有毛病吧？请帮假明星来忽悠我们也就算了，现在还把这些照片放在一起给我们看，什么意思？这是在嘲笑我们的无知吗？”

“特么这主唱是什么鸟东西？竟然是个犯罪分子……”

“靠，一个犯罪份子，竟然也敢明目张胆在这里表演节目！”

肖灿抬头，朝远处一个电视屏幕看去，上面赫然正在轮播两张照片，一张是他们乐队的宣传照，并且在他头上画了一个红圈，另一张是他被捕时队员驾着开飞机的特写镜头。

老程战车的身影恰在这时出现。两人站走到吧台前，一个背靠一个侧一倚，相视一笑，脸上有说不尽的得意。

肖灿再抬头时，屏幕上的照片已不再显示，换成了一群美女大跳艳Wu。

田风三个的目光无一例外落在肖灿脸上。

“大事不妙啊！”

“肯定是老程战车他们在捣鬼，我们被算计了！”

“那怎么办？看这情况肯定是演不下去了！”

“观众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吧？众怒难犯啊。”

“要不要说两句解释一下？”

四人以眼神不太明晰地交换着意见，都是一筹莫展。

“狗Ri的死骗子，滚下台去！”突然有个愤青，跳到桌上大喊一声。

“是啊！狗Ri的死骗子，滚下台去！迟一会酒瓶子飞过来！”他的两个同伴也跳上桌，一起大叫。

这一下气氛完全被调动起来，多数人血脉贲张，都感到一股凛然正气油然而生。

“死骗子，狗Ri的犯罪分子，再不滚，砸死你！”

“对，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声音很快形成潮水般的气势，并且有了节奏感。

在群众当中形成的这种节奏感，代表他们已经有了高度的行为默契，可以说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大家不要吵，也不要激动，”肖灿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小心抚慰，“这件事情并不像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这其中有一个复杂而又曲折的故事，如果你们能静下心来，我也愿意跟你们从头诉说一遍，就当开唱之前的一个小小插曲……”

“去你Mather！给我滚！听你说话就恶心！”

“少废话，砸他！”第一个跳上桌的愤青，终于忍不下去了，弯腰抓起一个酒瓶就朝肖灿狠狠砸去。

可是他因为太激动，酒瓶脱手前滑了一下，准头差得太远，不是飞向肖灿，而是飞向台上离肖灿最远、坐在角落架子鼓前的田宇。

酒瓶里面还剩有半瓶酒。

“真砸呀！”肖灿心往下沉，他意识到自己最害怕最忌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们要被赶下舞台了，奇耻大辱啊！

在这最初的一刻，他几乎承受不住打击哭出来。

田宇眼睁睁看着酒瓶飞向自己额头。

第一个念头当然是躲。

可是酒瓶来势实在太快，也太突然，而他一只脚还放在架子鼓的踏板上，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他脚上刚传来一阵痉挛，酒瓶已到面前。

他看见酒瓶飞快地放大，直到遮住了眼前的一切。

就差“咚”地一声，田宇就可以晕倒了。

场面突然变得很安静。

亢奋的观众有那么一刻，也开始猜测这一酒瓶下去的后果。

田宇感到一阵风从旁边扑到，接着面前出现一只手。

手里握着酒瓶。

而这酒瓶，正是从台下飞来那支。

手呢？是肖灿的手。

就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肖灿踏着太空步，瞬间移位，到了田宇身边，并且准确无误地抓住酒瓶。

“哇——”台下稀稀疏疏地发出惊讶和赞叹，尤其以女孩子居多。

“还挺牛B啊，这都能接住！给你两瓶！”愤青却不为所动，一手一瓶，轮流朝台上扔去。

呼！呼！

肖灿两手一伸一缩，稳稳抓在手中。

“四瓶！”愤青的两个同伴一起出手。

呼呼呼呼！

肖灿将前面三瓶酒整齐地排列在舞台前方边缘，连移四个方位，又将四瓶接个正着。

“真有一手啊……”几个一开始就表现得比较冷静的中年人，伸出了大拇指。

“这个确实不容易，有练过！”

“翻了天了，竟然砸不到他，大家一起来！”几个愤青却不甘心。

“一起来！”响应的有几十人，而真正出手的也有七八个。

台上洪流大喊一声，“撤退！”拉着田风兄弟两个往舞台后面急躲。

肖灿盯着台下，眼看酒瓶乱箭一样朝台上射来，心中打定主意：“今天要是让一个酒瓶在这舞台上摔碎，我们的表演就算彻底砸了。但如果我能撑下去，把每一个都稳稳接住，整整齐齐排列开来，他们必定受到震惊，说不定情绪也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