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个开阔点的地方,架起篝火,咱们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我也趁机练练吉他。”
肖灿有些吊儿郎当地说。
“你今天什么态度?”苏女范第一个不同意,“你前几天不是这样的。怎么才走一个小时就要休息?还架什么篝火,你当出来野炊吗?”
“我倒觉得小古这方法不错……”法忠良还没来得及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已经被苏女范打断话头。
“是不错,嫌犯一看见我们的火光,立马跑得远远的。别说抓他了,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也说不定他刚好肚子饿了,看见火光以为是一户人家,跑来讨吃的呢?”小高异想天开地说。
“聪明。”法忠良回头竖起大拇指说。“不过,傻子都知道,整个自然保护区内,一户人家都没有,要有,除非是见鬼了。”
“那你还说我聪明?”
“自作聪明嘛。”
“今天是马长连一个人逃亡的第三天。”肖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然后呢?”苏女范问。
“独自一个人,逃亡三天,没有任何熟人,没有任何朋友,你们想想,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想必他一定很郁闷吧。”法忠良说。
“岂止是郁闷?我认为,他一定会感到孤独,无助,绝望,并且悔恨……”
“你想多了吧?”苏女范说,“他现在跟野兽、恶魔没有什么差别。哪里还知道悔恨?”
“不管是野兽还是恶魔,都是被逼出来的,走上了这条绝路,就只能作困兽之斗。但是,无论干下多少坏事,他仍然是个人。”
“听起来,小古好像在为他开脱,你是想说服我们原谅他吗?”
“法队长你想多了!”肖灿嗤之以鼻地笑说:“最不能原谅他的就是我了,我哪有心思替他开脱。而且他犯的错,是永远也无法开脱的。讲这么多,我只是想说明一点,马长连仍然是个人,是个脆弱的人。我们要想抓住他,就要拿准他的脆弱之处。”
“你是要跟我们讲兵法,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吗?可是我觉得书上说的都是放屁,拿到现实中鸟用都没有。”
“哈哈,”肖灿哈哈一笑,“反正我觉得,我们与其急匆匆地赶路,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你们看,靠近山顶是不是有一片不小的空地?我们就去那边坐坐吧。”
“我同意。”法忠良说。
“我也同意!”小高更兴奋。
苏女范只得少数服从多数。虽然她一点也不相信坐着休息就能等到嫌犯自投罗网,但又实在不愿意违背肖灿的心意。
“他要休息就休息吧,他胸口的伤还没好,是该多休息。反正抓贼主要还得靠他。”
保护区内的山并不算很高,坡度也不大。十几分钟后,四个人已经到达接近山顶的空地。
这是一片几乎完全露在泥土外面的岩石,有两三丈见方,只稀稀疏疏地长有几根茅草。
“我们捡些枯枝,把火生起来吧!”肖灿兴致很高。
这时候一轮下玄月已经褪尽傍晚时分的昏黄,成为明净的乳白色。星星密密地洒落在暗蓝的天空中。
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熊熊的篝火燃烧起来,使得群山和星空更加幽暗了。
四个人结成半圆,围着篝火坐下来,火光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是红通通的。
“说是在这里等嫌犯自己找上门来,那都是扯。”苏女范或许还是第一次在山中露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篝火,拿树枝挑着柴火,不无兴奋地对肖灿说,“你要是愿意弹弹吉他,我倒是洗耳恭听。”
肖灿抬头看看天色,却很不给面子地摇头说:“太早了,现在弹不合适。”
“哼!”苏女范立刻嘟起小嘴,把手上的树枝扔进火堆里说:“不弹就不弹,我也不稀罕!”
肖灿一笑,没理会她。
“你到底弹不弹?”苏女范又看着他问。
“没有说不弹,等一会嘛。”
“等一会是等多久?”
“等月亮走到中间的时候。”
“那不是要半夜吗?”
“咦?你不傻。知道月亮走到中间就是半夜。”
苏女范转身面对肖灿,一双白眼狠狠瞪着他。
要不是处在另外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她非跳起来打他一顿不可。
“不听你弹吉他,怎么能坐到半夜?快弹。”
“这话我爱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肖灿打开革囊,取出那把橙色的木吉他。在火光映照下,已经有些陈旧的漆面,仍然光亮如新。
苏女范看见他把吉他架在腿上,仿佛已经听见泠泠的琴声和他充满磁性的歌声。
她莫名地一阵兴奋,恨不得立刻偎依在他肩头。
要是没有多出两个人的话,她一定会那样做的。
“法队长,小高,你们为什么要跟我和肖灿一起来呢?害得我不能单独听他弹琴,害我不能在这么美好的时刻与他靠得很近!你们回去吧,消失吧,我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
可是另外两人不但没有如愿消失,其中一个还开口说话了。
“小古,你还真会弹吉他?”法忠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不会弹吉他,我背着它出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只是做个样子,欺骗欺骗像苏队员这样的无知少女呢。”
“我不是无知少女,不好意思。”
“是啊,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她是个无知的女汉子吗?”
“我不无知!”
“你连自己无知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不无知?”
苏女范又用上了刚刚才用过的白眼。
“你这把吉他多少钱?”法忠良却问了一个很煞风景的问题。
“是不是吉他太便宜,你就不听我弹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便一问。多少钱的吉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弹吉他的人。我相信你弹出来,一定好听,一定好听!”他嘴上这样说,可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明显不太看好这个业余选手。
“是吗?”肖灿也是皮笑肉不笑。
“是啊。小古,你几岁开始学这东西的?”
“十九岁。”
“那你今年多大?我听说吉他都是要从小学起的……”
“我今年十九岁,也就是今年刚学的,没几个月而已。说要从小学起,是有道理的,因为人的手指成年之后就基本定型了,再学起来一方面比较困难,一方面也难以突破。”
“可是我觉得你弹得很好啊!”苏女范崇拜地说。“这么说,你是天才咯!”
“哪里!”肖灿被夸得不好意思,感觉火力突然增大了不少,烤得脸颊滚烫。“我可说不上是什么天才,小苏,下次千万不要这样挖苦我。”
“我没挖苦你啊,我就觉得你是天才!”
“呵呵……”肖灿望着法忠良和小高尴尬地笑。
“你不用跟她争,也不用表示谦虚了,”法忠良笑说,“反正在苏队员眼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你做什么她都觉得你是最棒的。就算你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弹,只会把琴弦碰出点响声,她也会觉得那就是最好听的音乐。俗话说,这就是爱……”
“可以闭嘴了吗?”苏女范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还让不让人弹了?”
“好,我闭嘴,小古,你弹吧,我们也洗耳恭听,小高你说是吧?”
“是,洗耳恭听!”小高咳嗽一声,和法忠良对视,那意思明显有点像是要“堵耳恭听”。
肖灿摇摇头,左手按一个和弦,右手小臂搁在琴肚子上,拇指指尖与食指指尖轻轻捏在一起,手腕一转,就要敲响琴弦。
法忠良看见苏女范在那一刻,眼里大放异彩。
都市江湖诸神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