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祥沟,是尊阳市金水县贫穷区,这里的人都牧农为生,但几年前,政府大力发展金水县。
长祥沟村民的山林,土地,房屋全都被征占。
政府不但给予村民赔偿,还修建了一个新村,让村民有立足之地。
长祥沟人翻身了,山林,土地多的,加上房屋一起,得到了几百万的赔偿,就算是少的,也有几十万。
王家的山林和土地都比较多,算上房屋,加起来得到了三百多万的赔偿金。
长祥沟新村,一栋二层楼的平房内。
“妈,哥回来了,可是又跑了,是我没看好哥。”王静眼角微红,泛起雾气,晶莹的泪珠滚落。
沙发上,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妇女。
他是王杰妈何梅。
何梅操劳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自从家里的土地被征占后,她也没有干农活了,开始享福,开始保养,注重养生,几年时间的调养,她也越来越年纪了。
她也跟上了潮流,染了头发,烫了头发。
听到王杰,她身体忍不住颤抖。
“真的吗,啊杰在哪里,他在哪里?”
“跑,跑了,呜呜……哥跑了,妈,哥受苦了,他晒的很黑,才三十岁不到,却很苍老,好像四十几岁的人,看到他样子,我好难受。”
“哥既然回来了,肯定去老家了,我开车去找。”王松转身就走出了门。
“我也去。”王静跟着跑了出去。
她同学方音微微楞了楞后,也跟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何梅。
回想起十年前的事情,她就觉得对不起王杰。
可是,她实在是没办法。
家里就她一人,她拉扯三人长大,已经不容易了,上大学需要的钱不是一点两点,她实在是拿不出来。
她看着地上的大号编织袋。
将其打开。
里面有很多衣服。
绝大多数都是王杰的,这些衣服都很廉价,都洗的发白了,甚至是出现了破洞,但王杰还是带回来了。
看到这些,她能想象王杰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在编织袋中,还有一些新衣服。
她翻出了一件寸衣,这衣服偏大号,一看就是中年妇女穿的。
看衣服的型号,跟她十年前的身形差不多。
她拿着衣服,捂在胸口,泣不成声。
……
王杰想不明白。
为何会这样。
十年前,他离家的时候,家里的房子是几栋破屋,穷的连米都快吃不上,靠村民的救济才能生活。
如今姐姐穿金戴银,弟弟也买了车。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在繁华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行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来到了汽车站,他买了回金水县长祥沟的汽车票。
几个小时的颠簸,他来到了长祥沟。
他再次来到了记忆中的家。
家,还是那个家。
房屋还在,只是土墙已经倒塌,门已经损坏,他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不是滋味。
迈着步伐走了进过去。
屋里很杂乱,房顶已经破损了大半,炕上全是碎石,四周布满了蜘蛛网。
看着石坑,往事回首。
他还记得,小时候围着石炕烤红薯的情景,为了一个红薯,跟弟弟妹妹大大出手。
屋还在,却以物是人是。
王杰离开了屋,来到了屋后。
屋后是他爸的坟。
可是,如今坟已经搬走,只留下一堆乱石。
王杰扑腾一下跪乱石前。
“爸。”
他哭了。
出生以来,第二次哭泣。
第一次是十年前,亲手撕碎清华录取通知书,亲手葬送自己前途的时候,他在爸坟前,哭了一夜。
同龄人坐在教室的时候,他在工地上扛水泥。
他单薄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倒下。
十年来,无论多苦,多累,他都咬着牙承受。
他知道妈妈不容易,知道弟弟妹妹还小,他是家里唯一的支柱,他倒下了,妈妈会更累,弟弟妹妹可能吃不上饭。
如今,他又一次哭了。
跪在昔日爸爸坟前,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伤心欲绝。
“爸,儿来看你了,十年前我在你坟前承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妈妈操劳,就不会让弟弟妹妹挨饿,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吃好的,穿好的,十年过去了,我完成了承诺。”
“可是……”
王杰泣不成声,吼了出来。
“可是这是为什么,我放弃了入清华的机会,撕碎了录取通知书,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换来的却是什么。”
“爸,你知道吗,我高考满分,全市,乃至全省,甚至全国高考状元,清华给我的助学金,能让我不花一分钱完成学业,可是为了家,我放弃了,我用大好前程,用自己十年青春,换来的是什么?”
“家呢,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