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任性，女人天真。这好像是一个定律。

当舒启宏按下手机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妈去楼下药店里带点东西时，时光莫名觉得自己染黑了这名根正苗红的阳光少年。

他拉着时光正大光明地从安保大门到电梯到进入了他家。时光只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机械地跟着他的动作进进出出，连屋里的摆设情况也没来得及看，就被一把推进了他的独立浴室。

恍惚中她唯一能记得的那个姓姜的保安一嘴的饼干渣子和那鲜明的调侃笑脸，还有面前摆设整齐冷色的浴室以及镜子里一脸懵懂的自己。

等她洗好了回到房间，舒启宏已经不在了，她穿着他准备齐全的睡衣裤，很是恍惚地坐到了他的床上。

时光突然发现舒启宏很喜欢小雏菊，给她的睡衣上有，他的被子上也有，枕头上也是，这些小点缀，看着都会觉得心都会跟着清香宁静。

胡思乱想了一会，舒启宏端着托盘进来了，他将房门锁紧，放好托盘，才坐到床上。

“我给你拿了点吃的，吃之前先喝点热牛奶，然后就睡觉吧。”

他说完就自觉移开书桌边的椅子，在地上简陋地铺了点东西，关了大灯，就睡好了。

时光也安静地躺好了。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感觉来的都太快了，她的脑袋都还没来得及消化。

床前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淡黄柔和。

时光说：“你好像也很喜欢小雏菊，我以为只有小女孩才喜欢呢。”

“我不喜欢。”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喜欢喜欢这个的女孩。”

时光突然觉得尴尬极了。这个女孩说的该不会是她吧？她可是前些日子才义正严辞地拒绝过他啊。

“也是，小雏菊很好看。”

时光又问：“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会出现在公交车站？”

“不只是今天。”舒启宏没头没尾地回答。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如果你一直都在我身边。那你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时光觉得他在开玩笑。

“如果是真的，你会害怕吗？”

时光认真地想了想：“不会。”

“我之前有过一个很阴暗的想法。我特别累的时候，就是活着很痛苦的时候，就喜欢走在没有人的街道，在黑暗里独行，听说有些犯罪分子就爱尾随独身女孩子下手，还一直有些期待呢，可我试了很多次，却一直活到了今天，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时光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话，但舒启宏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心疼这个女孩。

“你永远都不是独行。”

舒启宏说完后，心里默默加了四个字：因为有我。

时光喜欢被保护的感觉。

在后半夜的时候，她钻进了舒启宏的被子里，躲进他的怀里，像做贼一样，不对，已经是做贼了，她第一次体验了安心的感觉，虽然还是偷来的。

时光是数着时间离开的，不到五点就偷摸摸地走了，不留半点痕迹。

她仍然是要回家拿东西拿钱，在没有吵醒周秀美和穆国行两口子的情况下。

等到了学校，上了不过两节课。班主任就将她带到了办公室私聊。

“穆时光，你爸妈说要给你办退学，这事你知道吗？”杨老师忧心忡忡地说。

时光怎么可能知道，瞪大了眼摇头。

“我问过了，你妈说你要准备结婚生孩子了。我是觉得你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多读点书，嫁人是不用急的，你读书读得晚。高二也才十八岁。对了，你十八岁生日过了吗？”

“我三月二十号生日，上个月刚过的生日。”时光哪里想过结婚生子，老师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应该也能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他是个外人也不好说。

“对了，你才十八岁，这些都不用着急。这一学期就两三个月了，过完你们就进高三了，我跟你爸妈争取了一下，说让你把高二读完。剩下的，唉，你也知道，老师就是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要不你回去跟你家长沟通沟通？”

时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满眼都是黑的。

她知道周秀美和穆国行是在等她认输，等她让步。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做就是在逼她去死。

时光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恍惚中她似乎走到了弄堂，回到了家。

在门外就听到几个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我家的时光是个乖孩子，很听话，不到处乱玩的......”

“是啊，最近是叛逆了些......”

“......钱啊，嘿呦，可以......”

时光灰溜溜地地走了，回来之前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可走到这里，却觉得那里就是地狱，又阴森又可怕。

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她无意识走到幸福街，舒启宏曾经带她来过的小河边，那里没有一个人，她坐在桥上，看着那河水，晃晃悠悠，心里也跟着浮沉上下。

这里的水深吗？

她问自己，像是魔怔了。

“穆时光！”

一声大吼将她漂离的魂魄喊了回来，她只看到舒启宏一脸害怕地抱着她，而之前她在做什么竟然完全都记不得了。

看了天色，黑乎乎的，居然一天这么快就过了，她完全没感觉呢。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穆时光！”舒启宏狠狠地抱紧了她，穆时光感觉他的身子都在颤抖。

时光看着这虚无的夜色，也回抱了舒启宏，声音很飘渺：“我妈说我是个好女孩，可我不是。”

“好，你不是。”

“她说我不会到外边乱玩儿，我也不是。”

“是，你不是。”舒启宏现在什么都顺着时光的话来。

“你去酒吧吗？”时光的声音轻轻的：“你陪我去酒吧好不好？拍个照片发给我妈，她真的不了解我，我要让她看到，我不是她想的那样的，我不是。”

“好，我陪你去。”

舒启宏当然不会真的让时光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酒吧，他爸爸在本地有个酒吧产业，平常都是大伯家的一个表哥在管，虽然他不喜欢他的爸爸，但现在正好可以用一下。

联系好了以后，他们很快到了地方。

酒吧里暗彩迷离，人不多，玩得也都正规正矩，时光第一次来，一时候被迷住了眼，自行走开了，愣愣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舒启宏却不满地拍了舒张的肩膀：“哥，怎么还是这么多人？”

“哎呦，小祖宗，你说来就来，这么会儿功夫，我哪能清完场子，你就凑合吧，来我这儿的都是文明人，斯文人，你还信不过我吗，就这样吧，别挑了。”他也是为难。

“你......”舒启宏还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时光跑远了又赶紧追了过去。

“这个酒吧里有包房的，我们去坐坐吧，这里人多。”舒启宏拉住时光，防止她乱跑。

时光却不乐意：“人多，人多好啊，就在这里玩。”

正好台上打碟人换了一首爵士曲，舒启宏只是眼睛离开了一会，再看向时光，发现她不知道在哪拿了一瓶酒喝得都见底了。

“这里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喝。你真是......”

时光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他顿时说不下去了。

他赶紧抢过来，满脸担心：“好了好了，酒吧也来过了，我们走吧，好吗？”

“不走，不走，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