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梦了吗？

王梓茫然的看着妈妈，妈妈被王梓的目光吓到连忙问：“小宝贝，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王梓摇摇头，心想大概是做梦了吧，杨一一输了应该要表演完节目再醒才对，王梓觉得自己吃亏了。

“妈妈我要尿尿。”

“你把衣服披上去。”

王梓没有告诉妈妈昨天的梦。早上的菜包子是王梓最喜欢的那家店的，还有咸豆浆，还有医生的检查。王梓表现得特别听话，连平时最怕的抽血也很配合医生。

吃过午饭，王梓问妈妈：“妈妈，我今天听话吗？”

妈妈当然知道王梓在打什么主意：“听话，小宝贝今天最乖了。”

“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你说吧。”

“我想到走廊外面走走，我不会乱跑的。”

妈妈看着小小的王梓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多小的心愿呀，她把那口气叹在了心里，笑着对王梓说：“好的，一会医生来检查完，妈妈和你一起到外面走走。”

于是王梓表现得更乖了，他想去外面走走，昨天他便听到走廊上有小朋友的声音。他在想，冉希会不会也在，杨一一会不会也在。

医院里总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大人说这是消毒水的气味，王梓觉得这就是生病的气味。医院里总有一种特别的声音，呻吟的声音，无论男女老少在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听起来总是差不多。

王梓病房所在的这层楼也有生病的气味，但呻吟的要少的多，病房的门是粉色的，王梓觉得很太女孩子气，还是蓝色的门比较好。

走在走廊上，妈妈想搀着王梓的手，王梓无论如何都不肯，他怕被别的孩子看见，他已经六岁了不应该再搀着妈妈的手走路。走廊里的孩子们还没看见他，他先看见了聚在一起的和他一样穿着病服的孩子们。孩子在一起常常玩得很疯，没来由的疯，孩子的父母也乐得让他们这样一起消耗旺盛的精力。孩子们在一起也总免不了争吵，今天不欢而散，明天又重归于好。王梓的看到孩子们正在争执着什么，他好奇地走近去，想看个究竟，母亲有意退在一边。孩子有孩子们的世界。

“这不是你的。”一个孩子指着另一个孩子手中的变形金刚玩具说。

“这就是我的。”拿着玩具的小孩也毫不示弱。

“这是一一的。”一旁有孩子议论

“一一给我的。”

“一一只是借给你的”

“阿姨说一一不玩了就送给我了。”

听到大家在讨论一一、王梓更感兴趣了，难道梦是真的。

“为什么一一不玩了？”一个孩子怯生生地问，孩子们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成年人常常觉得孩子们不懂，但孩子们常常让家长吃惊，他们懂得远比成年人以为的多，他们成长得远比成年人想象的快。这里是医院，7到10楼住的孩子都患有不同的疑难杂症。家长们努力表现得坚强不然孩子们感到不安，孩子们又何尝不是努力表现坚强和乐观来安慰父母。一一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明白。

孩子们沉默了，拿在玩具的孩子把玩具递到和他争吵的孩子面前，低声说：“给你玩吧。”

另一个孩子接过玩具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样子，一群人兴味索然地各自散去。

王梓见大家要散，着急地问：“你们说的一一是谁？”他没有特定问某一个小孩，因为他不认识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每个小孩都看向了他。

原本拿着玩具的孩子回答到：“一一就是913病房的杨一一呀。”说完也走了。

王梓的脑袋嗡的一声，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梦？

之后一整天，王梓都心不在焉，即使父亲带来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他也毫无兴趣。父亲不明所以，于是母亲便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两人都以为王梓是因为听说有别的孩子病故联想到自己才会闷闷不乐，都不禁黯然。

另一边王梓也在烦恼，到底要不要告诉父母昨晚的梦，晚上冉希还会不会出现，这个杨一一是不是和大家一起玩的杨一一，最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不是梦。

晚上的故事很短，爸爸并不太会讲故事，故事过于无聊以至于王梓很快就睡着了。冉希没有出现。次日醒来的王梓，有些失落又有些释怀，这果然是一场梦。而病房里也来了新的孩子，王梓很快和他交上了朋友，也渐渐认识了很多同一楼层的小病友。

直到第四个晚上，冉希再一次出现在窗口，对着王梓招手。天下着小雨，气候慢慢开始转暖，窗外的晚风不再让王梓觉得微凉，楼顶的空地上依然是快乐玩耍的孩子们。冉希看出了王梓有心事，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王梓怯怯地问：“今天杨一一在吗？”

冉希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今天好像没有看到他，他是你的朋友吗？”

王梓摇了摇头。

冉希接着说：“你可以去问问别的小朋友，我们还缺一个人就可以玩了，你和他们一起等一等。”说完便飞走了。

冉希似乎比三天前更成熟了些，说话的语气像是照看弟弟的姐姐。

“杨一一在吗？”“杨一一是谁？”

“你认识杨一一吗？”“杨一一是谁？”

“你见过杨一一吗？”“杨一一是谁？”

“上次和我们一起的杨一一你认识吗？”“杨一一是谁？”

没有人知道。

“就是上次玩游戏输掉的杨一一，你认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输掉的人就不会再来了。你找他做什么？”

王梓不再问其他的孩子。

冉希回来得很快，看到最后一名成员，王梓大吃一惊，居然是同一病房的小伙伴，那小男孩也认出了王梓，高高兴兴地要一起玩游戏。

王梓想大喊，却喊不出声，孩子们很快围成了一圈，儿歌的声音响起，孩子们开始拍手。一个抓住了，一个逃掉了，直到小木人传到了王梓身后。丢到他身后的人，正是同病房的孩子，这孩子已经逃跑失败过一次，他实在比在场的孩子小太多，才四岁出头，这追逐的游戏对他来讲几乎没有胜算。他把小木人放在王梓身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和王梓玩。

王梓没有全力去追他，因为王梓满脑子都是杨一一的名字。如果输掉的人不能再出现的意思是……他不敢想象。

虽然王梓不挑那个小朋友，却有人挑，当一个大孩子把木人放到那孩子身后的时候，王梓顿时感到汗毛倒竖，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小孩子有机会追逐笑得正欢，逃跑的大孩子明知自己没有别抓到的危险也笑得正欢，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直到那个瞬间到来。

当大孩子经过王梓身边的时候，王梓一个回身抱柱了那个大孩子，大孩子被追上了。他哇哇大哭起来，：“这不算这不算。”

大孩子消失了，从王梓抱紧的双臂中，同病房的小朋友也消失了，一起玩耍的孩子一个一个从平台上消失，只剩下王梓和冉希和落在地上的小木人。

月光下冉希，在哭，小声的抽泣，她伤心，王梓知道她是真的伤心。

王梓走到冉希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我怕，我怕，那个小朋友也不能再来玩。”

冉希不说话，还是一个劲的抽泣着，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明明、明明、只要大家，好好玩游戏，就，好了。”

王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低着头道歉。

直到一只大手抓住了王梓的脖子，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坏孩子，要惩罚。”

王梓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不过不用他回头，大手提起王梓慢慢把他转来过来。站立在王梓眼前的分明便是玩耍时用的木头人，一样的四肢、躯干、一样的没有面孔。

冉希哭喊道：“求求你放过他，我们会好好玩的。”

木头人不理冉希，对着王梓重复到：“坏孩子，要惩罚。”

冉希哭得更伤心了。

木头人的大手越来越紧，王梓只觉得浑身冰冷，口中喃喃道：“妈妈，我冷。爸爸，我怕。”

忽然间，木头人的手一松，王梓只觉得自己落到了一张毛毯上，冰冷的全身如同浸泡在温泉般舒适。一个声音告诉他：“别怕，俺来了。”

王梓看着那人，从他的眼睛里，王梓看到了，星辰看到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