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和瞿昙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个人，同时王梓也不明白为什么关羽想把瞿昙变成人。甚至不惜破坏协会的规矩。现在王梓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包围圈越来越小，他苦笑了一下，本以为是成功的声东击西的策略却没想到变成自己自投罗网。

随着包围圈逐渐缩小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每一个人的面孔，那是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的神情，有一些兴奋，有一些期待，还有一些迫不及待。

“上”

发号施令的不是关羽而是在他身侧的某个人，“上”的意思就是前进，出发，向目标发起进攻，发起果断而猛烈的进攻。

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多的“人”现出本象，让王梓有一种魔幻的感觉，豺、狼、虎、豹、藤精树怪一下冒了出来，好像这个世界并非王梓熟悉的那个世界，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这些人都对他视而不见一窝蜂地攻向关羽的时候，王梓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关羽没有慌张，因为他手中有刀，手上的书卷还在，但他的一只手已经握上了那把有着无数传说的刀，青龙偃月刀。

苏苏慢慢地点了一只烟，女孩子抽烟各有不同的风姿，有的颓废，有的忧郁，有的则一副痞态，苏苏的样子让王梓觉得她也是看客，好像周边的剧变和她毫无关系，她沉静、淡然、全然没有先前的热烈、躁动的样子。王梓心想这个女子到底有多少面相，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随着烟点燃，王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蓝莓味。这股淡淡的蓝莓味一瞬间被血腥味掩盖掉。

这些背叛关羽，伏击关羽的人一下子变了神情，他们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并不是猎人，只是围着老虎的泰迪。

王梓勉强看到了刀光一闪，朗朗晴空就下起了血雨，关羽共挥了三刀，刀锋所及无不要么断命要么断肢，三刀便斩断了那些背叛者、那些杀手的力气、精气、勇气。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谁都不想死所以谁不敢再上前，谁都没有退走。

这时候要是张飞在大概会大喝一声：“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但关羽不是张飞他又坐回了他的椅子，喝了一口茶，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出来吧。”嘬了一口茶的关羽向着王梓走进来的那个入口处喊到。

“二爷好气魄。”太白背着手从那个不起眼的小门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鲁班和杜康。

王梓几乎没认出来太白，不再是那一身浮夸到像小丑似的装扮，白衣飘飘居然有了些仙气，腰间的长剑和酒葫芦格外醒目。

“你们怎么来了？”王梓看着三人，“师傅呢？”

太白和杜康看也不看王梓径直向关羽走去，鲁班摇了摇头：“你师傅去休息了。”

“休息？师傅她从不休息。”王梓还想追问，鲁班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走到了关羽面前。

自从这三人出现，包围着关羽的人又重新被点燃了，那些被关羽的气魄抽走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体里。

“我们终于见面了。”关羽说，“喝杯茶？”

太白从腰间取下葫芦笑着说：“二爷在面前，怎么能喝茶呢。我喝酒。敬你。”说着嘴里灌了一大口。

关羽站起身走到太白面前，关羽的身材高大，远比太白有威势，太白则如浮云，威势在他面前毫无意义。

“酒也喝过了，你们还不动手吗？”关羽问。

“和二爷动手必然牺牲甚多，二爷若肯自裁岂不是少了不少牺牲。”太白的话说得咄咄逼人，王梓心想莫非他是要故意激怒关羽。

关羽却沉得住气：“协会交给你们必然天翻地覆，到时候人间也不得安宁，所以容我拒绝。”

“你以铁腕压制吾辈，协会众人早有不服，吾辈只想随本性而生何错之有。”太白微笑地说：“而你一边压制吾辈，一边自己却滥用特权助华佗为害人间。要说天翻地覆，只怕你要做的事情才是天翻地覆吧。”

“我助华佗却是为一己之私。但公义不可废，吾辈本性自由，如不严加约束必然造成人间打乱。一公一私不可混为一谈。”关羽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环的余地，对于自己的私心也一并承认，坦坦荡荡，因此太白随以私德攻击关羽，关羽依然大义凛然毫不让步。

李白又从葫芦里灌了一大口酒:“你我的大义既然互不相容，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关羽环顾了周围林立的敌人说：“这也是天意。”语气中绝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是不是他又想起了那个阴雨的日子和泥泞肮脏的道路。

李白扔掉了酒葫芦，关羽回身拿起了刀。王梓不停地思索着他应该帮谁。于公关羽占理却于私德有亏，李白正相反，几次几乎丧命王梓知道，如果李白要的自由协会真的成功，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

王梓踌躇之间大战已经展开。这是一场诡异的战斗，苏苏吞吐着烟雾并没有参战，华佗袖手旁观，他们只是拿到特等观战席的观众。所有的舞台布置只为了衬托一位大人物，百名群演，三名配角，就只为了一名主角而拼命表演，没有NG的机会，NG就是关机，没有机会续命。

李白如花间的蝴蝶在刀光剑影中穿梭，鲁班的一对大斧敲击着地面如同击鼓，杜康的歌合着李白的步伐还是李白的步伐跟着杜康的歌没人分得清楚，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我们的主角耀眼，此刻的关羽因为愉悦脸更红了，刀光过处敌人一一倒下，一口偃月刀似乎带着某种魔性吸引着人们来赴死。王梓注意到关羽的嘴角有了笑意，他是不是终于满足了，不是在阴雨泥泞的道路上走进肮脏的中介，而是在轰轰烈烈的战场上、在最耀眼的舞台上迎接他的终结，无论是完成绝地反击还是最终寡不敌众都是完美的结局。

于是关羽的刀越来越亮，刀法越来越轻快，当他斩杀鲁班的时候也被鲁班打碎了脸颊，当杜康被拦腰斩杀的时候李白则乘机斩下了关羽的左手。

关羽更满足了，绝境之间杀两大将，令他豪气更增，看着周围的小卒依然前赴后继，不知是来赴死还是来杀死自己，关羽咬紧了嘴唇。

李白也关羽激出了狂气，他的酔剑不再飘忽，而是如狂风裹挟着冰雹，即使剑崩了口，他仍不停手，一剑一剑如水银泄地。

关羽也不禁赞了一声：“好。”

眼见两人要同归于尽的打法，王梓知道不容自己在踌躇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先让两方罢手再说。他无形枪在手刚要冲入阵中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不知何时苏苏已经溜到了他的身后，王梓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

苏苏只是平静地说了五个字：“别动。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