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的转变虽然看似突兀,实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这个地方看似很安全,但实际危险重重。
不灭之源当初的谋划也许非常的周祥,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这里明显出现了意外。
不仅外界多了一批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窥探着林纳德的一举一动。
就连这个诡异的雾气之中,都渗透进来了天庭的玄机仙君。
尽管这个所谓的仙君很弱小,但是对方的出现明显并不在不灭之源的计划之中。
而且那副佛陀涅槃图,空缺了一半,是人为?还是天雷?
玄机仙君口中那个死在天雷下的罗汉灵体,他有没有见过那副图?
他是怎么得知如何离开的办法,为何会莫名其妙告诉与自己为敌的天庭之人。
林纳德感觉,自己继续按照不灭之源原先的安排进行下去,也许会迎来新的变化。
“不过,这也是小人物的悲哀啊。”
他微微低头,默默无语。
如果有反抗的机会,他自然不甘心什么也不做。
但是,当他体内的超凡之力一瞬间全部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这是不灭之源的威胁。
他的超凡来自于此,显然,不灭之源随时都可以收回自己的力量。
失去了不灭之源加成的林纳德,只是一个连信徒都没有的凡人而已。
好在剧本空间的灵体改造并没有打折扣,林纳德还能够动用一些远超常人的力道。
否则,他就与凡人一般无二。
不灭之源的这个举动,显然就是在告诫他。
乖乖地按照预设的道路去走,否则,祂即可以帮助他,自然也可以厌弃他。
阳光普照万物,浓雾被刺破,夜空露出晴朗。
所有的诡异人影通通惨叫着化作灰烟,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并非全然都是悲剧。
究竟是日复一日被困在这个地方恐怖一点,还是直截了当干脆利落的去死恐怖一点?
林纳德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却是看到了有好几个雾气人影在最后时刻,脸却是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呵,我能像你们一样洒脱就好了……”他按熄念头,自嘲的笑了笑。
活人争一口气,求生的本能谁都不能无视。
没有人甘愿去死,除非是被折磨到某种临界点。而这个临界点也许是一次逼问,也许是精神崩溃之后的歇斯底里,也可以是被囚禁万年之后的茫然。
“那么,就让我瞧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他目视前方,目光恍惚间,仿佛见到无穷的日光大作之中,有一尊无佛拈花微笑注视着他。
太阳,象征着正大光明,大日如来宛若烈火般的炽热光芒燃烧一切。
沐浴在这阳光之中的林纳德浑身却丝毫感受不到温度,反而觉得后背脊梁骨丝丝发凉,整个人如同走在冬日的白天中,明明光芒大作却偏偏寒冷刺骨。
虚幻中,那佛尊的笑容也极为怪异,嘴角拉扯的幅度是不是过于大了一些,看去总是带着不怀好意,嘴角的血液、残存的肉糜,足以吓疯任何一个虔诚的教徒。
“嗤……”
正当林纳德正在思考自己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听到地底深处不知哪里传出一道轻响。
他突然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泥土变得有些松软,变得软绵绵的极有弹性。
这种触感让他联想到了**的血肉,粘稠的、粘牙的、带着疯狂意味的食物。
这座不知多高、多长、多宽的灵山,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万丈巨人的尸骸。他正踩在巨人尸骸之,就如同行走在棉花糖。
恶心、眩晕。
渐渐地,尸骸的腐烂程度加深了。所以那些泥土已经开始承受不住林纳德的自身重量了,他恍然发觉自己正在下沉,小腿以下已经完全陷入了泥土之中。
林纳德尝试着抽出自己的腿,却发现地面坚硬无比,压根无法做到。
这些泥土,正在蚕食他!
林纳德有些慌乱,目光乱扫之下,就见到前方那座安静的坟茔依旧矗立在原地。
“是了,我要进入这墓穴。怎么能不被‘埋葬’一回呢?”
想到这里,他露出释然的笑意,全身心逐渐放松下来,仍由泥土缓缓的爬满了他的身躯,逐渐的没过他的肩膀,头颅、耳朵、眼睛。
等到彻底被吞噬之后,他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这也很自然,普通人怎么可能在地底还能有视力呢。
他已经沉入地底了,时间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左右,这个具体的时间是他有节奏的数着自己的心跳得出的数据。
他发觉自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也就放弃了观察过程的想法,只是依旧大大的睁着双眼,以免无法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察觉变化。
然而当一切结束之后,林纳德依旧无法准确的重复那种场景。
就好像只是微微一个恍惚之后,他就已经再次脚踏实地站立在另外一处地方。
依旧是熟悉的山脚,荒郊。
郁郁葱葱的野外,树木生长的很旺盛,甚至都鲜活了一些,不像方才的山顶那般给他一种死亡的触感。
虽然心里想着的荒郊野岭,实际林纳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里有人造建筑的痕迹。
比如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条蜿蜒的小路。
“又是小路?”
他轻轻念叨着,从雾气中走出之后,率先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直达山顶的小路。
只不过此刻这条小路看去却有了一些变化,并非笔直朝,而是一直通向远方,通向一片笼罩在灰暗中的未知。
转头回顾左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四周都是一片混沌,看去就像是空间的边缘地带。
“也就是说,我只能往前走了。”
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犹豫,迈开脚步。
真实灵山山巅之,尖嘴猴腮的大圣有些急躁,他抓耳捞腮原地来回蹦跶。
“这小子,被什么邪祟迷了心窍?怎地越走,距离山顶就越远?”
大圣有着火眼金睛,哪怕体内的力量没了大半,依旧能够窥破世间一切虚妄。
虚无之雾构建的幻象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一般。
半响之后,他才拍了拍脑门,露出回忆的神色,暗道:“对了,位面破碎之前,依稀记得是当年佛祖的虚无之雾打碎了封印,跑了出来。这山顶周边的一圈雾气看样子有些熟悉,该不会就是那专门迷人心神的虚无之雾吧?”
他琢磨半响:“如果真的是此物的话,那倒是怪不得这小子被其迷惑。这虚无之雾之中,自成空间,并且还附带精神惑乱的效果。两相叠加,哪里是这种连仙人都未成就之人能够抵抗得住的?
虚无之雾的拷问直达内心,除了自我破开虚妄之外,他人也帮不忙啊。”
大圣想到这一点,不由得眉头皱起。
他虽然身怀火眼金睛,不仅能够为自身破除虚妄,还可以使用这双眼的力量直接刺穿迷惑住他人的幻象。
不过却不包括虚无之雾组建出来的幻象,因为其中不仅涉及到了灵魂层次,更恐怖的是还叠加了空间属性在其中。
另外一边,林纳德正怡然自得的走在小道之。
在他所处的空间之外,两双诡异的目光正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兄长,没想到你竟然还藏有两式真经。”
文德仙君目露诧异之色,盯着武德仙君浑身不住的打量。
原本按照他的预设,自己拖延的这一会儿时间已经足够那个人族甩开两人一段距离,提前破开虚无之雾的幻象进入真实的灵山山顶。
只要他赶在自己两人前面,武德仙君就没那么容易就能够从他身抢来佛祖遗蜕。
届时,半融合遗蜕的佛祖转世必然会跟武德仙君之间爆发一场大战,自己则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旁边观战,并且做出一副倾力抵抗的样子。
他会非常巧妙的控制着两方的力量平衡,尽力消耗武德仙君的底牌。
直到最后,他将毫不犹豫的反水,直接斩杀自己的兄长武德仙君,完成斩杀佛祖传人的最后一击,夺得遗蜕。
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对于装疯卖傻多年的文德仙君而言,佛祖遗蜕牵扯到的事情太大了,其中的利益简直难以评估。
他认为,值得一拼。
只要延缓武德的脚步,让那个佛祖传人提前一步融合遗蜕,再加自己在从中作梗,并非全无机会。
对于文德而言,自始至终他唯一在意的变数就是武德仙君究竟隐藏了多少底牌。
至于那个好运的人族,他却是从未在意过。
就算对方在自己的帮助下,能够仓促的融合佛祖遗蜕,一时半会却也肯定使用不出多少实力出来。
在两名仙君面前,那里有他蹦跶的余地?
却不料,虽然他的计划很巧妙,用各种理由软磨硬泡,活生生让林纳德提前一步进入虚无之雾中,以至于文武二德仙君都失去了他的踪迹。
在虚无之雾的幻境之中,时间、地点均为混乱,两位仙君一进去,就被抛到了当年天庭内乱的那场大战之中。
两人实力虽然被降低了不止一筹,却也不惧幻境中区区仙人级别的虚影,硬生生在其中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不过这虚无之雾的幻境专门针对不同实力之人,会构造出不同难度的幻境。
杀到最后,两人竟然被迫跟当年杀天庭的白衣僧交了手。
这相貌俊秀,白衣一层不染的僧人在天庭当中的赫赫威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人虽然不惧怕这幻境中的仿冒货,但是抵不住这仿冒货的实力限取决与他们二人的记忆。
也就是,当年那白衣僧有多大的实力,眼前的幻境仿冒货最多也就差前者三成。
两方一旦交起手来,没有一时半刻,那里脱得了身。
文德自然高兴,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他巴不得多给那佛祖传人多一些融合时间,免得急匆匆的半融合状态无法发挥完全,抵抗不住自己这兄长一击。
只要时间不要拖得太离谱,那么文德就有把握掌控好双方实力的平衡。
他敢这样操作,自然有着自己的底气在身。
当年攻占灵山之时,他私下藏起来的缴获品——真经一卷的法门,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这卷真经法门的名称为:他心通。
发动之时,只需要目视使用对象,就可以隔着无穷时空直接在对方的意识海之中打入自己的一缕分神。
这缕分神非常弱小,不具备丝毫力量,但是却有着种种妙用。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帮助使用者清晰明了的知道被使用者此时的种种状态,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
就算是一个微小的念头,也逃不过使用者的法眼。
就好像直接亲历对方的种种感受,分享他的视觉、听觉、触觉等等五感。
修炼到高深之处,甚至可以反过来利用他心通侧面影响被使用者的念头。
万载时光,文德仙君已经不知道将这法门修炼到何种高深莫测的地步。
就连他的兄长意识海深处,都被他种下了分神,随时掌控一些细微的思维。
可惜,两者虽然位列仙君,但是实力却不相同。
武德以武为号,实力远超文德。
就连这他心通都难以彻底掌控他的思维,文德也只能时灵时不灵的断断续续知晓一些武德的念头生灭。
就像是倾听一个信号不好的收音机那样。
不过,他心通的最高应用却不在此处。
文德仙君早在外界之时,就通过一眼的注视,在林纳德的内心深处种下了分神。
也就是说,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共享林纳德的视角。
按理来说,他应该还可以共享林纳德的思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分神虽然会实时的向他传播回来林纳德的视角,却不会传播回来林纳德的种种念头。
文德修炼他心通以来,也就只拿武德做过实验,之后就是林纳德了。
两者一个能够共享视角,一个可以偶尔共享思维。
他虽然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却也拿不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