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底下水潭边上的岩石堆,躺着两个人,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一个淡黄色劲装的小姑娘,篝火堆旁边一个人稀稀疏疏地脱着衣服,换好了一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衫,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东西没有褪尽,便用手抚摸着鬓角边上连着耳际的缝隙,挑着指尖一拉,从脸上撕下来了一张人皮面具,连带着身上褪下的衣衫配饰一并扔进了篝火堆里,枯枝柴火一遇到纺织品,很快噼里啪啦地奏响了欢愉的乐章。
整理好了自己之后才动手将那些已经串好的小黄花鱼架在篝火上烤制。
很快一阵又一阵的鱼香味便飘了出来!
唔,这是什么味道?
关山月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好像是烤肉的味道?
她的鼻子抽动着,好饿,尽管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已经自动往那香味飘来的地方寻了过去。
关山月悠悠睁开眼睛,附近篝火堆的火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难受,原来是火呀,难怪她一直觉得周身暖烘烘的。
她试图坐起来,一动作就牵扯到背后的伤口,她疼得嘶地一声,这声音堪堪惊动了不远处的青年人。
怎么后背火辣辣的?
她记得自己同那名少年为了躲避那阵箭雨不得已才跳下了悬崖,好像是摔进一个很深很冰冷的水潭里,再之后……
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起来了。
总之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个青年人,还有一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还有一个架着几条小黄花鱼在烧烤着的篝火堆。
青年人看到她坐起来了,笑着问:“醒了?”
这人又是谁?
那个中年男子呢?怎么没看到他?难道摔死了?
没道理呀,她和那名少年郎都还活着。
传说中的将臣不该这么不经摔吧?
关山月彻底忽略了即便是最强大的存在,他依旧只是个凡人。
“这里是哪里?”关山月看着四周,好像是个山洞。
青年人转动着小黄花鱼,试图让它们受热均匀,“这里?就是个山洞!”
“你怎么和我们在一起?”
“你饿了吗?”青年人没有回答她,而是举着一条烤好的小黄花鱼朝她挥了挥。
关山月很想保持点警戒心,比如不能随便同陌生人搭话,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之类的,只是,她的肚子实在是饿,饿得不行,这会儿天都黑了,想必也过了很长时间了。
黄花鱼被炙烤得刚刚好,外酥里嫩的,即便没有调料,且又在她极为困顿之时入口,她只觉得热热的东西下肚,让她整个人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你这鱼,真香。”她不吝赞扬。
青年人也吃着烤鱼,不过目光却盯着那名白衣少年所在之处,装睡还能装这么久?原先他还以为这少年心思极为单纯,是他错看了人。
那位爷老说他眼神不好,可他是作为一个神箭手怎么可能眼神不好,若是不好他又怎么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
现下想想,那位大概是说他不会看人?
可他这次觉得这个小姑娘特别有趣,那位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果遇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想到这里,他心里打定主意,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去给那位爷当大礼。
就是这白衣少年,杀掉的话有些可惜,要不一起绑回去?
还是算了,一个男娃娃绑回去他们还得养着,麻烦。
青年人不动声色,一直等到小姑娘吃饱喝足后,才起身走到洞穴深处背起一个木盒子。
即便是洞穴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可那青年人一走进她的可视范围,她就认出那个木盒子,几步冲过去,“这是我的东西!”
青年人闪身躲过,“这哪里是你的东西,这分明是我从水里捞起来的,就是我的。”
“你……”这个无赖!
关山月咬牙,她蹲下身快速抽出靴子里藏着的那把匕首,寒光一闪,直朝着那青年人的面门而去,“我的东西你也敢肖想。”
青年人身子轻轻一侧,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击,“小姑娘还是不要玩匕首这等锋锐之物,免得伤人伤己。”
“要你管!”关山月见一击不成,再一击出去,这回她手中的匕首直朝着他的下身而去,青年人眼里笑意更浓,这小姑娘真真有意思。
“你这无赖的打法到底从哪个猥琐的老头子身上学来的?”
这么猥琐,肯定人长得也不怎么样!
青年人轻轻一拿,便将她向下的手腕紧紧握住,一捏,关山月只觉得手腕处犹如被针扎般疼痛,虽然针眼小,可范围广,愣是挣脱不开。
不过,她猛地抬起左手就朝着他的面庞挥了过去,“别忘了,我还有左手。”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把青年人打懵了,关山月趁机挣脱开来。
见青年人侧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刚刚是被一个小姑娘甩了耳光?
黑暗中有几道身影突然闪身而出,“先生,典狱司的人已经扩大范围搜索了,好像在找什么人,就快到这边了。”
青年人看了不远处的白衣少年,又看了看眼前这小姑娘,难道这两个人都是靖王的人?
“都准备好了?”
黑影应是。
“那走吧。”青年人背着木盒子就往外走去。
“带上她。”
他一声令下,关山月就见几个黑衣人朝自己过来,还有人手中拿着一方帕子朝着她的鼻口处而来。
她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就在此时,纪风羽突然一跃而起,朝着关山月冲过去,几个黑衣人没有防备,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那白衣少年抗在肩上。
青年人挑眉,“好身手。”
白衣少年纪风羽此时扛着一个小姑娘,就如同背着他的木盒子似的,青年人好脾气地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若是乖乖把她给我,你的风羽箭和黑石复合弓就还给你。”
弓箭是一个神射手生命的底蕴,若是没了它们,他们也就无计可施。
纪风羽摇了摇头,“那样的弓箭,我能做出很多把。”
师父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装死,但是不必要的时候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
刚刚他在那个小姑娘醒来的时候他也就跟着醒来,但想着自己手里没有弓箭,他也只好装死了。
好在装死的过程中他已经想好了脱身的法子,可是这个青年人让他很是不舒服,他第一次感到这么不舒服,所以他也要让对方不舒服才是。
“你带走她的弓,我带走她,很公平。”
青年人笑着笑着只想骂娘。这种思路奇葩的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先不说他那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风羽箭了,就单单看他装睡,装睡就装睡,他人都要走了,他却突然诈尸坏他好事。
什么叫你带走她的弓我带走她很公平?
公平个毛线?
以为抢地盘呢?一人一半?
话说来,这不就是抢地盘吗?这少年是来砸场子的。
青年人在心间暗骂无耻,脸上却全程姨夫笑,“那我把弓给你,你把她给我怎么样?”
纪风羽摇了摇头,“弓我是一定会去你那里取回去的,她我也会带走。”
说着转身就开始疾奔。
青年人脸上的姨夫笑旋即崩盘,黑影一个个就要追上去,他却突然普通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出声阻止,语气软绵无力,“算了别追了。他脚程这么快,你们怎么追得上,别耽误了大事。”
荀殷啊荀殷,本来想给你拐带个小媳妇回家的,现在看来,你是没这福气了。
远在燕唐的荀殷正在天枢阁查看密报,突然鼻间一痒,没能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守护着他的暗卫看了他一眼,出门吩咐人准备姜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