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妗橙在被发现的一瞬有些想要逃离，但只要想到黎楷泽还在里面危在旦夕地躺着，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向着夫妻俩走去。

在走到两人面前后，褚妗橙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头发有些凌乱，苍白的脸上带着抓痕，眼睛也红肿着，实在不太好看。

“叔叔，阿姨，对不起……他……怎么样了？”

黎岩顺闻言叹了口气，抿紧了嘴唇将头扭向一旁。

楚莬言擦干眼角的泪，看向她，哽咽着声音道：“当天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暂时保住了性命，昨天晚上出现突发状况，又动了次手术，到现在……也没醒过来，医生说……他很可能……挺不过来！”

楚莬言说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褚妗橙指甲都掐破了手心，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阿姨，叔叔……都怪我！”

黎岩顺带着矛盾的心情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

褚妗橙的事他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他儿子的错，这小姑娘也遭了许多罪，心理上也有些问题，现在还在网上被人骂着，但黎楷泽毕竟是他儿子，现在命悬一线，还是被眼前这个人伤到的，他也做不到完全的释怀。

“孩子，我们没法说不怪你，但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了，楷泽对不起你，他又那么爱你，他危急时还让人保护你，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现在……只求他度过这一关！”

楚莬言望着里面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黎楷泽，眼泪都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褚妗橙跌跌跄跄地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睛再次湿润。

黎楷泽，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褚妗橙在内心祷告着，楚莬言却突然对她说道：“楷泽他……其实昨天醒过来一次，他心里还念着你，网上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的。”

褚妗橙眼泪瞬间更加汹涌，牙齿咬紧了下嘴唇但依旧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小褚……”楚莬言有些犹豫是否要说后面的话，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儿子醒来就是要保护她还是选择要说出来，“你可不可以答应阿姨一件事？”

褚妗橙的心沉了沉，楚莬言的神情严肃，多年女强人沉淀出来的气质让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阿姨你说？”褚妗橙在心里酝酿着应该怎么回她的话，如果她要自己离开黎楷泽她又该何去何从？

楚莬言看她紧张的样子觉得她是想岔了，牵上她的手道：“阿姨是想求你，如果你心里还有楷泽，他如果能够挺过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拒绝他了？”

褚妗橙没有马上回答她，楚莬言看她沉默又马上解释道：“你不要误会，阿姨不是道德绑架你，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现在也留下了心理阴影，我这样做的目的不只是为他着想，也是为你！”

“为我？”

褚妗橙不太明白，抬头终于肯只直视她的眼睛。

楚莬言点头，“是的，为你！”

“你知道你的心理状况吗？”

褚妗橙摇头，默默等着她继续解释。

“你上次的事对他产生了心理上的依赖，他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自己可能也清楚，你一方面想要靠近他寻求庇护，寻找安全感，可你又很排斥他，你怨他嫉妒冲动和你分手，特别是……你还流产，差点被人侵犯，矛盾的心理让你很难受对不对？”

褚妗橙彻底哭出声，寂静的走廊回荡着她的哭声。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原来黎楷泽一直都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在陪她治疗，而如果治疗成功，她对他的依赖将会彻底消失，她又会变得一见到他就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一定是知道这个结果的！

看她痛哭楚莬言于心不忍，“我们现在都要希望他挺过来，如果没有……你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但只要他醒来，你跟他在一起，你的心结一定会慢慢解开的，到时候，无论你选择什么结果，阿姨我都不会干涉。”

“阿姨，如果我到时候还恨他，他该怎么办？”

褚妗橙隐隐猜到这是黎楷泽的意思，抓着楚莬言的衣服问道。

楚莬言叹气，知道她是猜到了，道：“他就是魔怔了，能跟你在一起多一天他都觉得满足！”

“我知道了！”

褚妗橙吸吸鼻子，眼睛酸胀得厉害。

“阿姨，我答应你，但我不是为了满足他，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爱他，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等我好了的时候我会怎么想，但我现在，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楚莬言激动地点头，不管她最后是否会说到做到，但此刻，有她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褚妗橙在医院又看了黎楷泽许久，直到郑穗青说她该接受史天芸的心理治疗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楚莬言目送着她，眼神悲伤而又充满希冀。

褚妗橙回去治疗完后便坐在床上发呆，直到褚梵霖进来她才把脸从双膝中抬起，她脸上的伤疤看得褚梵霖连叹了几口气。

“爸！”

褚梵霖没有回她，拿起床头的一个苹果开始削，刀划开果皮的声音听得褚妗橙心里渐渐慌乱。

“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褚梵霖手上的果皮断掉，刀子割破了他的拇指指腹，褚梵霖没有在意，继续削着剩下的果皮。

等到褚梵霖削完，他拿去清洗一边，出来时苹果已经切成了小块，被他摆在褚妗橙的床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自爱，你一定很失望吧，毕竟你那么疼我，我却……”

“我是失望！”

褚梵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冷意。

“我的女儿，发生那么大的事，差一点就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一切，我居然是过了四年才知道，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说我是不是该失望？”

“爸！”

褚妗橙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蔻蔻，你应该最清楚我有多疼你，我疼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养老，也不是让你就时刻记着我的好，我是要你知道我是你的依靠，只要我在一天，我就可以保护你，我希望你遇到困难可以找我，而不是瞒着我，你是受到伤害，不是在伤害我，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

褚梵霖越来越激动，胸口都剧烈起伏着，褚妗橙哭着起身抱住他，嘴里不停道歉。

“对不起，爸，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这是最爱她的爸爸呀，她怎么可以伤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