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卫誉处理完政事后依旧还是到了罗祈馥所居住的馥芳殿,他承认自己宠爱罗祈馥是因为她眉眼与苏沁砚有几分相似,可这世上的苏沁砚只有一个,其他的人再如何如何的像也只是相似罢了。苏沁砚性子柔顺可有自己的主见决断,自己一直是很欣赏这一点的。罗祈馥虽也温柔但骨子里更多的是顺从,她几乎从来都是一味地迎合,从不反驳,这样的罗祈馥让自己时常有些许失望,可自己又能有什么要求?她终究不是她......
可今日的罗祈馥很是不同,往常她每日都会在门口笑盈盈地等着自己,可今日廊下却没有她的身影。卫誉心下怪异非常,走进殿内却又没有一个宫人,只有罗祈馥一人坐在主位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馥妃怎么发起呆来了?”卫誉沉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有些许回音,声音不大却甚是威严有力。
罗祈馥如梦初醒,眼神中还带有些迷茫,愣愣地看向门口的卫誉。这样的罗祈馥卫誉也是头一次见到,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初入宫时的苏沁砚。多年前,苏沁砚入了殿选,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却不是在大殿之上,是有一日自己忙里偷闲到花园里散心,苏沁砚正望着高高的宫墙出神,那是她的眼神和罗祈馥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
卫誉不觉放软了声音,缓缓上前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
“没事,只是臣妾的表姐送给我的东西不小心被臣妾摔碎了。这是表姐留给臣妾唯一的东西了......”罗祈馥强颜欢笑,表情很是苦涩。
这时,临衣端着茶水从殿后走了出来,不满地噘嘴道:“才不是呢,明明是皇后娘娘摔了我们娘娘的东西!”
“临衣住口!越发没规矩了!”罗祈馥看了眼卫誉,呵斥着临衣,临衣见到卫誉也是神色一变,急忙跪在殿前,颤抖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非议皇后娘娘。只是奴婢从未见娘娘这般伤心过,一时忘形才口无遮拦......”
卫誉眯了眯眼,余娆?他又看向罗祈馥手中的东西,神色一滞,随即拿起已经支离破碎的瓷片,戏谑道:“夹竹桃?皇后摔碎的?”
罗祈馥神色躲闪,不知该如何开口。卫誉揽了揽她的肩,宽慰道:“你尽管说,朕帮你撑腰。”
“皇后娘娘并非是有意要摔臣妾的东西的,只是失手才碰坏的。臣妾找这东西找了很久,许是宫人见这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便给臣妾压在了箱底,臣妾昨日好不容易找到了这瓷花,便忆起当年姐妹往事,想着皇后娘娘也是由兄弟姐妹的,一定与臣妾有很多话聊,便带着瓷花去见娘娘。可不知为何娘娘见到这东西后很是惊慌,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冲撞了娘娘......”
卫誉认真听着罗祈馥说完,脸色渐渐阴沉,当听到余娆很是惊慌的时候,他冷笑道:“她自然该惊慌一番。”
罗祈馥神色疑惑,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誉眼中阴霾散去,只是亲昵地揽着罗祈馥,今日的罗祈馥似乎更像了苏沁砚几分。他不作回答,只是道:“别想不开心的事了,最近西荣又新贡了上好的花钿,朕明日让人拿过来让你先挑。”
罗祈馥不满道:“皇上还要送给谁?皇后娘娘吗?”
“都给你,谁都不能和你抢。”卫誉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好久没听你唱甤州的泠间调了,今日有空唱给朕听听吧。”
甤州小调清脆悦耳,泠间调最为出名,配上甤州女子细细的嗓音最是绝美动听。罗祈馥挽着琵琶,一弦一音婉转绕梁,抬眸回手间尽是风情,这些年她与刚入宫的的怯怯全然不同,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卫誉闭目靠在主位上听着小调,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当年苏沁砚的死让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就像魂魄被抽离了身体一般,精神游离,恍恍惚惚。每当想起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己都会心痛难忍,可还是会不断去回忆,不想忘记和她相处时的任何一个细节。每次到罗祈馥这里来时,他都会去在她的身上找苏沁砚的影子,去记和她有关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自己的精神才会有所寄托。
相比卫旻玗自己更看重卫旻玦也是有着苏沁砚的缘故,卫旻玦是这世上唯一与苏沁砚有联系的存在了,再加上这个儿子确实是最争气最能干的,自己多加偏爱也是在所难免。不喜卫旻玗不止是因为他无所作为,还因着他背后的余家,整个余家和苏沁砚的死都脱不了干系。
这笔账他早晚要和余途好好算清楚。
此次出云之行,因为带着梁铎的缘故卫旻玗治旱很是顺利,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大旱的源头,很快出云便解决了水源问题。这一次卫旻玗也算是得到了出云人的尊敬,让人们对他往日的作为有所改观。
梁铎是李宰相妻弟,李宰相和余途一向走得很近,梁铎自然会被牵扯进来。梁铎虽为正二品的武职但在天玥也算是闲散,本就想过一过有事打打仗,没事喝喝酒的人生,可姐夫非得用着自己,姐姐在宰相府过得也艰难,自己就算再任性也得顾着姐姐的面子。
顾怀从未因为自己是掌管的是水兵就轻看自己,说来还是顾怀看中了他的才能将他带到了赤燏军,不然自己现在还在被姐姐逼着考文官,可自己从来不是读书的诗书的料。他对顾怀是心怀感激的,从未想过要做对不起顾怀和天玥的事情。那日顾怀旁敲侧击的来打听自己的心思,他也是打着哈哈过去了,自己瞒着他也是因为这段日子李相总是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自己没有好的时机向顾怀解释,想着只能日后找机会了。
就连此次随行出云,卫旻玗对自己依旧是不太信任的,只是吩咐自己察看出云水源的情况,他做什么事情也都是李崇才知道细节。卫旻玗每日都很忙,可自己却没有办法抽身去知晓更多,可这其中定是不简单。
卫旻玗一行人正在返回天玥的途中。卫旻玗坐在马车里掀帘看着最前面的梁铎,一脸若有所思。这个梁铎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李相要让自己用他的时候自己也是犹豫的,他确实很欣赏梁铎,也曾有意想要拉拢他,可顾怀对梁铎好歹有过提携之恩,梁铎性格又是有情有义的人,怕是不会轻易为自己所用。此番让他跟着自己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也是为了好好探探他的意思。
卫旻玗弃了马车,李崇为他牵来了马匹,卫旻玗便上马骑到梁铎身侧。梁铎见卫旻玗是来找自己的,心里疑惑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应付。
“殿下怎的出来了?微臣觉得殿下还是回马车里比较好,这一带山穷水恶经常有盗贼出没,殿下在这里不安全。”梁铎打着官腔,一副为卫旻玗着想的客套模样。
卫旻玗见他拒人于千里也不生气,梁铎的性子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要想说服他也绝非易事,可日后若要与西荣多加来往的话自己必然少不了梁铎的帮助,所以自己也有耐心和他耗。
“怎么?在梁副将看来,我也和那些人说的一样毫无用处?”卫旻玗似是开着玩笑一般。
“微臣不敢,只是若是殿下有所差池,微臣怕是不好向皇上交代。”梁铎虽笑着可眼中并没有多少笑意,卫旻玗此前差点害死顾怀这件事他也是有所耳闻,对这种人他实在是不想多加搭理。
卫旻玗也不在意他是什么情绪,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梁副将是有才气之人,顾将军将你放在最不起眼的水兵统领上会不会太屈才了?”
原来是来挑拨离间的。梁铎笑道:“将军是惜才之人也是知人善任之人,我从小生活在水乡,最知晓水中布阵排兵之法,将军是了解我才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他又看了卫旻玗一眼,继续道:“我记得将军跟我说过一句话,赤燏军虽分类纷繁复杂,但都是为天玥尽忠,军士将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到了战场之上各司其职,缺了谁都不行。”
“这句话微臣一直很受启发,一刻都不曾敢忘。不知殿下听到这样的话后又是什么感想?”梁铎话中有话,无非就是说卫旻玗在顾怀那里讨不到好就靠着李相的这一层关系拉拢自己,一位掌握了一方水军便能与顾怀相抗衡,可终究还是会一败涂地。
梁铎眸中蕴意非常,卫旻玗竟看出了些许轻蔑,心中有些不快,却不好发作。卫旻玗冷笑。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沉声道:“梁副将可别一时意气用事,你最是重情义,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可自古忠义难以两全。梁副将到底不是孤身一人,你的姐姐和顾将军,你该选谁,可得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