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瓷器铺的时候,杜飞扬大多只是敷衍了事地逛上一圈,与瓷器铺的掌柜的喝杯茶聊聊天,后来,两人也算是熟稔了,他们甚至会聊起城里青楼中的哪个头牌姑娘目前最红。
表面上看来,杜飞扬每次来王记瓷器铺巡查只是在应付差事,但是杜飞扬心里有数,即然王光炎把这个非同一般的差事指派给他,他就要想方设法把这个差使办好,无论自己将来是否离开王家大院,他都要尽力做好自己负责的任何差事。
前些日子,杜飞扬故意与瓷器铺里的那些人打成一片,他只是想让那些人减少对自己的戒心,当他们都对自己麻痹大意的时候,自己才能掌握一些见不得光的经营内幕。如今,杜飞扬打算动真格的了,他可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尸位素餐。
定州的瓷器天下闻名,售卖瓷器的店铺自然要装饰得典雅一些,这家店铺也不例外,台阶都是由条石砌成的,朱红色的大门上有两个金黄色的门环,门楣上的招牌上写着醒目的“王记瓷器铺”五个大字。
杜飞扬和杨再兴走进瓷器铺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时候尚早的原因,店铺里还没有客人,只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手脚麻利地打扫着院子。
杜飞扬便笑嘻嘻地对那中年妇人打起了招呼:“刘大姐,您可真够勤快的,店里面已经这么干净了,您还用得着这么细致地打扫么?”
那姓刘的中年妇人年龄大约有四旬上下,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齐胸襦裙,皮肤白皙,容貌端庄,风韵犹存。
她抬起头来,一见是杜飞扬,脸上顿时也露出了笑容:“原来是杜管事呀……你可有几天没来了,快快请进,屋里面坐吧。”
杜飞扬也不客气,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大大方方地向瓷器铺里走去。
瓷器铺里面原本静悄悄的,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才有一个人施施然地迎出来。
那人是个年轻的伙计,一见杜飞扬来了,他的脸上便展现出职业性的笑容,说道:“哎哟,原来是杜管事来了,您二位先请坐吧……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那伙计连忙打开侧门,进了后院,不多时,后院里便走出了一个中年人,那人看样子三十多岁,身穿一袭青色长袍,身材瘦削,面容清癯,蓄着三绺髭须。
那人仪表堂堂,目光中更是透露出一丝精明,正是瓷器铺的大掌柜俞慕文。他是王家少夫人俞慕华的亲哥哥,多年以来,他一直在为王家打理这家瓷器铺。
“见过俞掌柜的。”杜飞扬连忙站起身来施了个礼。
杨再兴这是第一次来瓷器铺,杜飞扬又对俞慕文和杨再兴相互介绍了一番。
“来人啊,还不快些上茶,要上好的新茶。”俞掌柜的脸上勉强地挤出来一丝笑容,说着逢场作戏的客套话:“杜管事,你们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我们店里?”
“我们这次还是例行公事,也不会在店里久留。一会儿,我要在贵店里盘库,然后,我们还要去集市上采买些东西。”杜飞扬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哦……”俞掌柜怔了一下,眉毛轻轻一挑,随即便微笑着问道:“杜管事今天要来盘库么?”
杜飞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俞掌柜的表情,淡淡地笑着道:“是呀,在下负责这个差使已经有些日子了,如果总是不盘库,家主那边问起来也不好交待……俞掌柜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杜管事说的是……”俞慕文连连点头,他捋着胡须笑了笑,又吩咐那个伙计道:“小许啊,你陪着杜管事去后面的库房里看看吧,我在店堂里守着就行。”
那个伙计叫做许志辰,二十多岁,总是面带微笑,一看就是精明干练的人。
听见大掌柜的吩咐,许志辰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杜管事,这边请……”
这家瓷器铺的库房还算宽敞,瓷器的摆放也比较整齐,杜飞扬点了点头,看起来,俞慕文能够成为瓷器铺的掌柜也不是全靠少夫人这层关系,他本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杜飞扬又看了看瓷器铺的帐薄,看得出来,俞慕文对于瓷器铺的经营还是有些独到之处,从表面上看,许多瓷器都能以很高的价格卖出去,赚到了很高的差价,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杜飞扬根据帐薄认真地盘点核对着库存,许志辰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却颇有几分诧异,心里则是思忖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奇怪,这杜管事以前不是在混日子么,今天他怎么看帐薄这么认真?咱家掌柜的可是少夫人的亲哥哥……莫非,这杜管事是受了家主的指使?该不会是少夫人……那我们以后可就要小心点了!”
杜飞扬却没注意到许志辰的怪异眼神,而是全神贯注于那本账簿,对于账簿里面的繁体字,他能认得其中的大部分,不过,如果让他写繁体字的话,他是肯定写不好的。
良久之后,杜飞扬皱着眉头询问许志辰:“这本帐薄……好像有点问题吧?”
此言一出,许志辰不由得愣了一下,反问道:“这,问题……哪里有问题?”
“小许你看,这同一种瓷器,卖出的价格本应该是大致相同的,在不到三个月之后,卖出的价格怎么就低了那么多?”杜飞扬指着账簿上的一些数据询问。
许志辰干笑两声,答道:“哦,小的还以为什么事呢……杜管事,你是有所不知呀,咱这家瓷器铺已经开业十几年了,由于我们童叟无欺,价格公道,有不少回头客经常来光顾店里,可是,这两年兵荒马乱的,城里的粮食都不够吃,瓷器买卖自然也不景气,所以……到了后来,瓷器的价格就降下去了,我们那么做是为了资金能够早点回流。东家着急用钱,我们这些下人也得帮东家打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