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丘，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韩润看着躺在地上的顾清丘，眼神里满是厌恶。

“韩润，我爱你这么多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从头到尾，只是我一厢情愿。”顾清丘倒在地上，右手用力捂住肚子，现在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了心里的痛，这么多年了，自己以为能够走进韩润的心里，到头来却只剩下厌恶，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认识他，不该喜欢上他，不该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这样就算两个人成为陌生人也比现在的厌恶要好的多。

“顾清丘，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你害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要报复你，我要让你夜夜痛苦。”

“我知道，可我以为你能忘了他，你能安心和我在一起。”顾清丘话里已经带有哭腔，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我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你只会让我厌恶，让我觉得我连我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韩润蹲下抓住顾清丘的衣服，强迫让人把头抬起来，看向自己:“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死？”

“可当时……”顾清丘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可当时你为什么不救他，明明你可以救他的，你就看着他在你面前死去，你就没有一点谴责自己的良心吗？”

顾清丘不再说话，偏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上，莫名的，韩润心里一紧，可这无由来的心疼让韩润更加生气，手上的力度加大几分，重重的把人摔在地上。

“你好好待在这儿，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去。”

“好，我哪也不去。离开你我又能去哪呢？”顾清丘自嘲的笑了笑。

门被关上，顾清丘躺在地上慢慢缓解疼痛，谁知，还没彻底平复下来，韩润又出现了，看见地上蜷缩的顾清丘，韩润踢了一脚道:“起来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没有任何拒绝，两人在一起两年，顾清丘从没拒绝过韩润任何要求。

得到回答，韩润撇了眼没任何动作的顾清丘，眼神里依然是厌恶:“二十分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躺在地上的顾清丘呼出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整个人的呼吸十分沉重。

从被子里拿出一件压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顾清丘缓慢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整理好，顾清丘换了裤子，换了鞋，对着这间房里唯一的玻璃整理了头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顾清丘拉开门，跟着韩润出门，见到日光的一刹那，顾清丘忍不住挡住眼睛，苍白的脸上被阳光照射，是久违的温度。

“把他带进去，蒙住眼睛。”韩润招呼后面的人说道。

两人身高力壮的男人毫无温柔可言的架起顾清丘，把人拖到后座，再用黑布遮住眼睛，许久之后，顾清丘被带下车，拖着到了一处地方。

“人带来了？”说话的声音似乎很熟悉。

“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了吧？”说这话的时候，顾清丘居然从里面听出一丝紧张，呵，可笑，他居然会紧张。

“就在我身后。”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这两年一直在海底打捞，在一处渔村发现的尸体，你要是不信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他的右边胸口是不是长了一颗红痣。”

胸口？红痣？听见这些，顾清丘总算知道那个让韩润紧张的人是谁了。

刘微，一个韩润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好，我相信你。”

两人交换所谓的“人质”后，韩润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捧着手中的骨灰盒离开，走之前，一眼也没给过顾清丘。

黑布被解开，顾清丘看着眼前的人，总算知道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这人不就是当年对自己同性恋嗤之以鼻的慕楠吗。

“慕楠，怎么是你？”

“他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顾清丘摇摇头:“我不想去医院，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可能熬不了多久了。”

“你是不是傻，我当年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偏不信，现在好了，把自己折磨成这幅鬼样子。”

“你能不能先别骂我？我好累，我想睡一觉。”顾清丘闭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的，一个不稳就能摔在地上。

“好，我扶你回去。”

慕楠把人送到自己家，家里也早早备好房间，顾清丘躺在床上，笑了:“好久都没有躺过这么软的床了，慕楠，谢谢你。”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过来。”

“嗯，好。”

顾清丘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慕楠看着他，心里实在是难受。

而另一边，韩润拿到刘微的骨灰，满眼的温柔溺出，这是顾清丘从未见过的柔情。

“这些年，总算是找到你了。”韩润捧着骨灰道。

接下来，韩润赶紧联系墓地，让刘微稼入土为安，收拾好一切，韩润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而刘微回来的喜悦慢慢减少后，恍然见，韩润想起了顾清丘这个人，破天荒的，韩润来到顾清丘的房间，这间只有一张床，一扇窗户的地方，看着十分简陋的地方，韩润皱了皱眉，掀开床上的被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套发皱的衣服搭在床头，看着衣服，韩润才想起那天顾清丘换了身衣服，那件衣服好像还是第一次两人在一起顾清丘穿的衣服，不过从那天他被管在这里后，那套衣服就再没见他穿过了。

韩润第一次想知道顾清丘现在怎么样了，但只是想想，却不会去看他，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慕楠站在门外，等着医生给顾清丘看病，好久之后，医生出来，看着慕楠叹了口气说道:“他已经没了活着的意念。”

“你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让他好过一点。”医生看了慕楠一眼:“他浑身是伤，身体上，心理上，遍布伤痕。”

“那……大概多长时间。”慕楠问出这句话用尽了勇气。

“不到一个月。”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慕楠整理好表情走进房间，正好看见干呕的顾清丘，慕楠赶紧跑过去拿垃圾桶放在床头:“你怎么样？”

“我是不是要死了？”顾清丘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

“苟延残喘这么久，我终于要死了。”

“你别胡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医生说的没有错，现在的顾清丘身上没有任何活着的欲望。

“你饿吗？我给你煮粥。”

“慕楠，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时候愿意救我收留我，但我不能报答你了。”

“没关系，你好好活着就行。”

“下辈子，下辈子我就算变成一条小狗，也会循着味道找到你，然后报答你一辈子。”

“你好好活着就好。”

“我饿了，你能给我煮点吃的吗？”

“好，我马上去。”

看着慕楠离开，顾清丘看着门口出神，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自己不要再喜欢上男生，不要再喜欢上韩润了，这样的爱情太苦，也太累了。

等慕楠做好饭菜端到房间的时候，顾清丘睡着了，微弱的呼吸让慕楠一度怀疑眼前的人究竟还在不在，拿手测了测呼吸，还好，只是睡着了，慕楠给顾清丘盖好被子，端着饭出去了，这些年的折磨，顾清丘也该好好休息了。

睡着的顾清丘极不踏实，总感觉有一双手拖着自己往深渊里走，顾清丘绝望，可那双手的力气太强大，顾清丘挣脱不开妥协了，深渊近在咫尺，顾清丘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闭着眼睛往下跳的时候却被谁拉住，待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画面一转，顾清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课桌，讲台，校服，还有……韩润，顾清丘看着韩润，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这怎么会……这明明是自己十七岁，高三最后一年的时间。

就在这一年，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一次，顾清丘不想喜欢韩润了，因此，只要一见到韩润，顾清丘赶紧远离韩润，深甚至是两人上厕所碰见了，顾清丘都能低着头跑开，时间一长，弄得韩润一脸奇怪。

所以在某一次，韩润堵住顾清丘问道:“你很怕我？”

“没有。”顾清丘偏过头，看都不看韩润一眼。

“我不信。”韩润强行让顾清丘看着自己:“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了？移情别恋了？”

“是，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追着你了。”顾清丘硬声道。

“那可不行。”

“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

顾清丘听见这句话突然笑了，看来自己的执念居然只能在梦里实现。

“可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说说你现在喜欢的是谁？”

顾清丘眼神四处搜寻，总算看见了一个人:“他，慕楠，我现在喜欢他了。”说罢，顾清丘挣脱束缚，跑到慕楠身边，甚至还亲了慕楠一下:“我喜欢他。”

“你真是不要脸!”韩润的脸突然变了，变得扭曲，嘴里的话也开始刻薄，梦到这，顾清丘被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在抖。”慕楠坐在旁边拿毛巾给顾清丘擦了擦汗。

“我做梦了。”顾清丘道。

“梦见韩润了？”

“嗯，我梦见我回到高三了，梦见韩润喜欢我我不喜欢他了，还梦见了一个人……”

“谁？”

“和你长得很像。”

“那你梦见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什么？”

顾清丘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来，把粥喝了。”慕楠帮忙把顾清丘的枕头支在背后，把温好的白粥递到他手里，顾清丘听话的喝完，把碗放回去喃喃道:“慕楠，我死了不要带我去墓地，我想去外面看看，到时候一捧灰给我扬在草地上，河里都行，我这一生最喜欢自由，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去，慕楠，你答应我，这是我唯一求你的事。”

气氛开始变得伤感，慕楠点点头，抑制住难受:“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天也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好，你身体虚，也早点休息。”

顾清丘点头。

等房间再次剩下顾清丘一个人的时候，顾清丘慢慢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满天繁星，自己有多久没这样看过星光了，真好看，只不过可惜以后再也看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慕楠早早起床，来到顾清丘房间敲门，半天没有回应，慕楠直觉不好，感觉打开门，床上，顾清丘安安静静躺着，全无呼吸。

时间过得很快，慕楠听从顾清丘的话把他的骨灰撒在河里，这样他就能顺着水流的方向去他想去的地方了，不过墓地慕楠还是给顾清丘买了，里面安葬的是一个空盒子，用慕楠的话说，这样怀念慕楠至少还能有个地方，让自己知道顾清丘在这。

几个月之后，慕楠去墓地看望顾清丘，意外碰见韩润捧着一束花，两人不说话，只是各自站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好一会，韩润离开后，慕楠跟着离开，就在慕楠走远后，韩润折路返回，停在一开始慕楠站的墓碑前，韩润看见了，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字:顾清丘之墓。

他居然死了？韩润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自己想过顾清丘各种情况，却偏偏想不到他居然死了。

这一瞬间，韩润心里很是不舒服，他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死了，这感觉真让人不爽。

“你看见了吧。”没想到，慕楠也回来了。

“他怎么死了？”

“他为什么会死，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接到他的时候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啊，强装精神，还被你利用换了一个死人。”

“那是他应该做的。”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争论，毕竟我们都没有亲眼目睹事情的发生，你一心把刘微的死强加在顾清丘身上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但我知道，顾清丘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你知道吗？他在我这，一天时间都没有熬过去。”

“他……有没有说什么？”

“当然有，他说，他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了。”

“他……”这句话，韩润突然心疼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因为他的一句不想见自己而感到伤心。

“现在他死了，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搅他，让他下辈子好受一点。”说完这句话，慕楠也不等韩润开口，直接转身离开，留着韩润站在原地，看着墓碑，脑子里恍然浮现出一幕:“韩润，我喜欢你。”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