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功夫没多久,章婧琳出来的时候也就比她们用饭的时间多了不到一刻钟,待回了院子午时还没过。
章婧琳有午睡的习惯,即便是迟了,也不能落下,惜琴备了些安神香,崔妈妈伺候她躺下后,便吩咐赵佳宁和元香去偏房候着。
一个时辰后,章婧琳起身,赵佳宁端着早就备好的冰水帕子进去。
“姐午睡的时候,外门上的林妈妈过来了。”崔妈妈声回禀:“老夫人那儿传了话出来,姐的笄礼定了八月十八那日,如此算下来,只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
章婧琳帕子扑在脸上,微扬起下巴露出的喉结轻微颤抖,过了些许功夫才拿下了帕子递给赵佳宁,:“祖母既然已有安排,便让林妈妈好生准备吧。”
崔妈妈应下,又:“夫人那边还没有动静,姐的笄礼可是大事儿,老奴想着……”
不待她完,章婧琳就起身去了外间儿,让元香伺候着用香茶漱口,丝毫不在意:“没动静便没动静吧,母亲到底是章家的主母,想来即便不是亲生,她也不会厚此薄彼,我记得长姐笄礼那日用的摆件儿,好像是库房里那套红珊瑚的观赏石吧?”
惜琴:“姐好记性,大姐用的的确是那套观赏石,据是当年老太爷出海经商时偶然所得,十分珍贵,另外,还有八盆暖房培育的香梨盆景。”
“奴婢听大姐笄礼当日正值冬时。”元香听着,眼中不由现出惊诧来:“那红珊瑚观赏石可是难得珍宝,更不要冬日里还能观赏香梨盆景,难怪外边至今都还在流传大姐的笄礼盛况。”
闻言,赵佳宁迅速瞥了一眼元香,这种明显会惹人不快的话,可不像是她能出来的。
章婧琳没什么回应,惜琴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十分委屈地:“大姐的笄礼是夫人准备了大半年才定下的,自然惊艳,老夫人虽然也提前了几个月替姐准备,可到底是仓促了一些,姐本就委屈,可大姐那边儿却还四下找由头去库房要东西,分明就是故意来给姐添堵。”
崔妈妈安慰她:“话也不能这样,大姐自来便是这样的性子,随意调用库房的东西也不是头一回了。”
“可奴婢就是觉得大姐是故意的。”惜琴辩白:“林妈妈刚来递了话,不多时梅香便去了库房,紧接着库房就让人送了三四个摆件儿去了大姐住处,奴婢打远瞧着,那些摆件儿个个都是奇珍。”
“那也不见得就是要给咱们姐添堵,再,即便是这样也不怕,夫人不管,不是还有老夫人吗,老夫人疼爱姐,自然不会让姐委屈。”
章婧琳开口了,却是面带讥讽:“我自然不会受委屈,章玉容从库房拿走多少东西都不要紧,价值几何也无所谓,近些日子,你们只要守好了院儿门,不管是谁拿这事儿来挑动都不用理会。”
元香貌似不解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章婧琳看了她一眼,笑着起身走到案桌前,铺好宣纸,又用水晕了墨,似乎是准备作画:“自然是因为蕲州冯家来人了,估摸着再有几日便要到泉州城了。”
所以,不管章玉容吞下多少东西,到时候都要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或许为了府上的脸面,还要吐出来更多。
浓墨在纸上晕染,呈现出一朵朵盛开的荷花,章婧琳遮下眼底的深色:冯家这门亲事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下可以让她无所顾忌的放肆一把。
赵佳宁等人退出来的时候,夏荷水墨图已临近末尾,章婧琳画完最后一尾鲤鱼,便后退一步静默的看着这幅画。
祖母,身为章家的女儿,既享着章家的福运,就要以章家为重,平日事情可以随性而为,可到了大事上,便不能由着自己胡来。
这话她细思之后深有所感,想来过去多年她谨慎心都是无用的,既如此,就依了祖母,在一些事情上随性一些应当也无妨吧,她注定是要嫁出去做他人妇,可姨娘和贤哥儿却在这里落了根,贤哥儿自有祖母和父亲顾佑,姨娘……
便是不能做平妻,好歹也要争一个贵妾之位,想必这样的事祖母和父亲应当会应下的吧。
章婧琳突然就笑了,右手捏着毛笔随意划了两下,刚作好的画便毁了。
祖母了,现如今没有什么事重得过她的笄礼,因为笄礼后她就要与冯家行聘书之礼,日后,她便是半个冯家妇了。
“即日起,行事话都仔细着些。”院儿里除了芸莲之外的奴才们都在了,崔妈妈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严肃地:“凡是关于姐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外漏,若让我听到些什么,顺着话查到了哪个嘴上,那饶舌头就别要了,都知晓了?”
“是,奴婢们知晓了。”
待崔妈妈挥了挥胳膊后,大家才各自散了去忙别的。
赵佳宁和元香也领了差事,章婧琳没有旁的吩咐时,她们便得去针线房做些荷包,倒不需什么花样子,只要阵脚细密就好,日后做打赏用的。
“蕲州要来人,姐的……这日子怕也快了,日后少不得打赏,这荷包咱们得多备些才校”元香突然贴了过来,嘴巴挨着赵佳宁的耳边儿声道:“怕是姐的嫁妆咱们也要开始备了。”
赵佳宁看了她一眼,进了针线房转身就将门关了,问:“元香姐姐,日前你常伺候主子话行事一定要万分心,可你今日怎么专捡了那些不好听的来?”
“我当是怎么了,你一直沉闷不语原就因为这个?”元香自顾去拿了针线布帛,一边剪裁一边道:“惜琴比我的更加不好听,你怎么不去问她?”
“我……”赵佳宁不知道该怎么辩白,只能强调:“惜琴伺候姐多年,情分自然比你我深厚。”
“她比你我深厚的可不止情分,惜琴跟姐相处的时间比崔妈妈还要多,姐想要什么,只需一个眼神,惜琴便能投其所好让姐满意,这些哪是你我能比的。”
赵佳宁皱眉,这话的意思……
难道那些话都是章婧琳自己想要听的?
“要我,华裳,你当真不是伺候饶料,这察言观色是咱们该有的本能,可你连皮毛都没学会。”元香也懒得看她,只淡淡地道:“咱们做奴婢的,要懂体会主子的心思,有些话姐不方便,自然就要我们来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