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响彻黎明,惊动了外院儿还未起身的众人。
章婧琳房间里。
安思瑶将一根赤金梨花纹流苏步摇簪入章婧琳发间,满意地:“啧啧,倾国倾城貌,惊为下人。的就是婧琳你吧。”
“贫嘴,快过来坐下,该我为你梳妆了。”
章婧琳起身,让安思瑶坐到软凳上,赵佳宁拿了浸湿的帕子递给她,又捧着桂花香味儿的头油站在一旁候着。
牛角梳子从发根一直梳落至发尾,章婧琳感慨:“你这头发还跟以前一样,又黑又直,时候总听人头发好的女子不仅长得好命也好,也不知道以后是谁有这样的福气能够娶了你。”
“我可不及你,夫家已经定了,我爹娘还在为我挑人选,不过好在我上头还有二哥压着,他不急着成婚,爹娘落在我身上的心思便少了许多。”
“安二哥还未定亲啊?”章婧琳吃惊问道:“早些年为安二哥亲的媒人便不下十数,竟没有一个成的?莫不是安二哥心中有人了?”
安思瑶扭身看她,满眼的疑惑:“若是二哥心中有人,为何从未听他提过,爹娘为着他的亲事整日愁眉不展,每每到此事二哥总有由头推拒,若他心中当真有人,直便是啊。”
“或许……是门户不登对?”
“姐,红袖过来了。”惜琴走过来声低语。
章婧琳抬手示意她接红袖进来,又将手里的牛角梳递给一旁候着的玉岱,玲珑也上前接了赵佳宁手里的头油,候在一旁伺候。
赵佳宁和惜琴随着章婧琳到了外间儿,红袖正跟崔妈妈闲话,见了章婧琳便过来行礼,道:“五姐,老夫人让您去迎君堂一趟。”
“现在?”章婧琳略微歪头往里间儿望了一眼,随后道:“我知晓了,你先去回禀祖母,我这就过去。”
红袖又福礼,转身便走了。
“惜琴,你留下看顾思瑶,崔妈妈,华裳,你们跟我过去瞧瞧。”章婧琳吩咐道,随后便带着崔妈妈和赵佳宁一同离开了。
待她们出门后,惜琴才又回了里间儿向安思瑶解释:“安三姐见谅,老夫人找我们姐过去见客,许要耽搁些时候才能回来,姐一早便吩咐元香在厨房备下点心,不若安三姐先用些?”
安思瑶眼神闪了两下,笑着:“不用,我在这里等她便是。”
听她这样,玲珑便开了口提醒:“姐怕不是忘了,二少爷再三叮嘱让姐今日一早去庄子上找他。”
安思瑶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一脸的懊恼,抱怨道:“二哥真是的,他自己要巡庄子就去嘛,偏要拉上我,惜琴,怕得劳烦你代我知会婧琳一声了,就我一回来便过来找她。”
“安三姐,您还是再等等吧,姐与您许久未见,怕还有许多话要跟您呢。”
“无碍,这次回泉州我要待上一阵子,还住在原来的巷子里,咱们两家离得近,相聚不在这一时。”着,安思瑶就不再看惜琴,吩咐玉岱:“快些给我梳妆,省的二哥见面了还要唠叨我。”
…………
迎君堂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院落之一,昨日前来观礼的男客需留宿的都在这里,章婧琳心中忐忑不安,按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来这里的,为何祖母却让红袖传这样的话给她?莫不是因为冯之年?
“此事到底如何,还望老夫人与章兄能给冯某一个结果,在此之前,冯某还是先带犬子暂住府外的好。”
临近客房门前就听到屋里传来冯老爷的声音,接着就见着冯老爷和冯之年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
冯老爷步伐迈的极快,不等人行礼便走了过去,到是冯之年略有停顿,章婧琳忙屈膝行礼,叫了一声冯公子。
冯之年却是眼神清冷,略施一礼后便匆匆离去,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
“老夫人!”
“母亲!”
房中突然有些吵杂,崔妈妈搀着章婧琳匆忙进去,赵佳宁紧随其后。
地上都是被摔碎聊茶盏,章老夫人一手扶额坐在软凳上喘着粗气,表情是赵佳宁从未见过的严肃,刘妈妈立在她身旁弯腰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章宏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章老夫人,而章夫人和章玉容跪在地上,章玉容身上只穿了中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虽然挂着泪痕却是紧咬着下唇无声哭泣。
还有三个奴婢也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赵佳宁逐一看去,发现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从身上的料子可以看出,都是三等的丫鬟。
不对劲儿!
她心中刚下了这个结论,章婧琳便推开了崔妈妈的手,疾步朝着里间儿走了过去,崔妈妈和赵佳宁不敢耽搁,也立时跟了上去。
里间儿同外间儿一样凌乱,桌子上胡乱摆放的茶具,歪倒的香炉,地上竟然还有几件灰色粗布衣裳,一看就是粗使厮穿的。
章婧琳脸色铁青,颤抖的手大力扯开床帐,露出一张更加凌乱的床榻来。
“这是……”崔妈妈盯着床榻上的痕迹脸色大变,慌忙扯下章婧琳抓在手里的床帐,安抚她:“姐,许是有什么误会。”
章婧琳垂下的手逐渐握成拳头,赵佳宁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抚平了,果然见着有两根指甲已经折断了,手心处还沁出些许的血珠子。
她拿出帕子压在伤口上,声道:“姐,老夫人跟老爷都在外头,便是有什么委屈老夫人也定会为姐平了,这指甲将养了许久,就这么生生给折断了,最后疼的赡还是您自己。”
崔妈妈也在一旁低声附和:“是啊姐,华裳的不无道理,眼下这个情况姐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一切都看老夫人和老爷的决定。”
章婧琳脖颈间因愤怒突起的青筋逐渐消退,身上的颤抖也慢慢停了,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彻底平稳下来。
她开口,声音中带着丝丝暗哑:“对,还有祖母和父亲,崔妈妈,华裳,我们出去吧。”
任由赵佳宁将帕子在她手心上打了结后,这才让崔妈妈扶着她回了外间儿,相较于方才的慌乱,此时的章婧琳心中异常平静。
赵佳宁回头看了一眼那被床帐遮起来的榻,不免生出些复杂的情绪,若她方才没看错,床榻上那些痕迹应该是男女欢好时才留下的吧,而那点点刺眼的暗色,便是章玉容的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