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章府上做错事情的丫鬟厮层出不穷,不是贪墨了主子的采买银子,就是因吃醉了酒水误了主子的差事,或是当值的时候手脚不利索毁了主子的心爱之物。
不论是哪种错事,都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再打上十鞭子,统一罚到了浆洗房去了。
处罚了几个奴仆之后,章府上下的风气都变了许多,再听不到任何有关主子的闲言碎语,尤其是关于章冯两家亲事的。
“姐,身子是自己的,多少吃上一口。”崔妈妈见章婧琳又一次将清粥推开,忍不住劝道。
这些日子章婧琳未出房门半步,对外的口径一致,都是她前些日子夜里着了凉,怕过了病气,所以不见客,连老夫人那边一连数日的来请,都被她以此接口推拒了。
崔妈妈却是知道,哪里是因为生病,分明是她心里憋着委屈,又无处排解,这才没了精神。
眼看着章婧琳一日瘦过一日,都瘦脱了像了,倒真如同大病一场的模样。
章婧琳吃的越来越少,之前还能喝下半碗的清粥,今日却连一口不愿碰了,崔妈妈心里着急的很,生怕她饿出好歹来,吩咐了惜琴、赵佳宁和元香等人,让她们将拿手的饭食都做来一份试试,可章婧琳却连看也不愿看上一眼。
“清粥不喝便不喝吧,姐尝尝这凤梨酥,是元香刚做的。”
章婧琳转过头来,下巴上原有的圆润已经消怠尽了,只剩下了尖尖的轮廓,眼窝周围也泛着青色,看着憔悴的很。
元香端着一碟凤梨酥上前,还没到章婧琳面前就被她抬手止了,崔妈妈着急:“姐啊,这不吃不喝可不行,就算为着奴婢们,好歹也要吃上一口啊,您若是有了什么好歹,让我们这些做下饶去仰仗谁啊。”
闻言,惜琴直接跪了下去,带着担忧:“奴婢求姐,多少吃一点儿吧。”
赵佳宁和元香自然不敢耽搁,也跟在惜琴身后跪了下去。
“崔妈妈。”绿竹在房外声唤道。
章婧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崔妈妈叹息一声就让惜琴先照顾着,而后便起身出去了。
外头绿竹先是福礼,然后才声:“方才梨儿过来传话,芸莲姑娘想见一见姐。”
崔妈妈冷眉竖对,讥讽道:“冯家公子才刚成了大姑爷,她就待不住了?姐正病着,老夫人差人来请姐都未见,芸莲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且去回了她,若还想在这院儿里,就好生在屋子里待着,若不想,人事调遣这点儿权利崔妈妈我还是有的。”
绿竹领了命就去回话了,崔妈妈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要进屋,刚迈了两步又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崔妈妈略有不耐:“何事?”
青草被她这凶狠的模样吓到了,瑟缩了一下才声:“是、是安三姐来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迎进来!”着,崔妈妈往院子外走去。
安三姐与姐关系一向紧密,虽然有些事情不好让外人知晓,但好姐妹之间想来有些话更容易的上,能让姐宣泄一下心中委屈也是好的。
不多时,崔妈妈亲自领着安思瑶进了内室,惜琴、赵佳宁和元香将点心什么的都放置下就出去了,安思瑶也向自己身后的玉岱使眼色,玉岱会意,也跟着出去了。
崔妈妈见状,便道:“安三姐,您来了老奴便放心了,我们姐今日还未曾吃半点儿东西,劳安三姐费心了。”
着,崔妈妈给安思瑶行了个大礼,不等安思瑶张口言语,便率先出了房门。
安思瑶坐到床榻上,握住章婧琳的手,嗔怪道:“先前我听闻你兄姐接连生了病,便知晓是你这里出了乱子,想着那时你不方便会客,就让玲珑一直探听着你这头的消息,谁知道竟然探到了你长姐再次定亲的事情,我原是要过来寻你,可又得知你病了,不见客。”
章婧琳听着她的解释,原就没计较这些,如今听了心中也没什么波动,只悲凉地道了一句:“是病了,也是我的命数。”
“崔妈妈你还未进食,生了病的人可不能这般矫情,这清粥还热乎着,多少吃一些。”安思瑶舀了一勺清粥送到章婧琳嘴边,却被她躲开了。
“思瑶,你未曾经过此事,理解不了我心中的苦闷。”
“我是理解不了,但你的烦忧我是知晓的。”安思瑶收回羹勺,:“如今外头都传扬开了,是当年定下亲事的本就是你而非章玉容,你们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曾亲口与冯家允下一门婚约,是以当年才给章玉容办了笄礼,后来汴京苏家来求亲,原定下的就是你,只不过因你年纪太,没有明,这才让外人误会了。”
“一派胡言,我与章玉容相差不过一两岁,便是十二三岁定下亲事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为何到了我这里便成了年纪太,这样的话也好意思往外,祖母和父亲还真是偏袒她。”
“先不论你家长辈是否偏袒章玉容,我且问你,婧琳,你真的这么倾心那冯之年吗?我听你过,你与冯之年不过就见了几面,他的秉性如何你一概不知,怎么我瞧你如今这般模样,倒好似对冯之年着了魔,婧琳,你当真这般心悦他?”
章婧琳听了这番话,情绪上才有了波动。
“不,我不是因为冯之年,我是……”她眼中蓄满眼泪:“思瑶你知道吗,外头的都是真的,我父亲真的要把我许给苏家那个鳏夫。”
安思瑶却笑了一下,:“可是依我看来,冯之年还不如那个鳏夫。”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把这碗清粥喝了我便告诉你。”
章婧琳看着眼前的清粥,因为怕她胃弱,这粥做的极为清淡,她手指碰到瓷碗上,只有些许余温,三两口便喝了下去,章婧琳将空碗往床榻前的茶几上一放,便等着安思瑶的后话。
安思瑶扯出帕子轻擦她唇边的痕迹,这才声道:“我二哥曾去蕲州跑过几单生意,蕲州有个戏班子叫青满园,里头有个叫芙蓉仙的伶人甚是有名,据他自就在青满园,十二岁便登台,一曲扬名,自他登台之后,青满园便日日客似云来,多少富家公子一掷千金皆为了与那芙蓉仙台下一叙,可芙蓉仙却是一个都不应,我听二哥,他曾在一家客栈中偶遇了芙蓉仙与冯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