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隐华居里。
章玉容脸色灰败地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没有神采,原本圆润的下巴也瘦了一圈,五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她的肚子十分明显了,平躺在那里腹部凸起一团。
“快,再弄两个汤婆子过来。”章夫人吩咐王妈妈道。
她原本在院子里开开心心见着来拜年的人,突然就接到消息是玉容回来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下面的人看错了,玉容这时候应该在蕲州才对,就算是要回娘家也不该今年回来,毕竟她还有着身子呢。
可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章夫人此时的心跳还慌着,丫鬟们把玉容从软轿里扶出来的时候她差点不敢认了。
她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呵护娇宠着的女儿,在出嫁了多长时间啊,竟然跟个失了灵魂的木娃娃一样。
冯家!
冯之年!
如若冯家真的虐待了玉容,她就是拼着命不要了,也要为玉容讨回公道来!
又往章玉容脚下塞了两个汤婆子,章夫人才转头去看跪着的两个人。
这两个丫鬟是她哥哥送来的,老子娘都在杨家,不怕她们不听话。
“吧,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静月和彩霞同时摇头,见章夫人眉眼中深深的不快,静月忙道:“回夫人,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姐突然就闹着要回来,奴婢们一刻也不敢耽搁,连行礼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跟着姐回来了。”
“静月的是真的,姐这一路上都没跟奴婢们话,奴婢们问了好多次姐都不开口,问急了姐就……就打骂奴婢们。”
彩霞着,拉起身上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紫痕迹,这些都是回来的路上章玉容掐的。
章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又问起章玉容在冯家的情况。
静月:“冯家的人待姐都挺好的,冯夫人不仅不给姐做媳妇的规矩,每日还差人来问候姐的情况,隔三差五的还送些名贵的补品来给姐补身子,冯府的下人们也对姐这个主母很敬服,未曾给过姐难处。”
“姑爷他……待姐也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怎么个不错法?”章夫人厉声问。
彩霞道:“回禀夫人,自从姑爷跟姐回蕲州之后,就一直没有同房过,听姑爷的意思是,姐正怀着身子,姑爷怕伤了姐,所以就暂时搬到了书房歇息,姐也因为这事儿跟冯夫人提过,可冯夫人去找了姑爷之后,姑爷要参加春闱,在书房会方便一些,不过虽然没有同房,但平日里姑爷会陪着姐一同用饭。”
这么听来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玉容为何会变成这样?总不能没有原因的就变成这样了吧。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玉容的性子压根就不是那种隐忍的,受了委屈一般当场就发作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不吭不响的,必然是在冯家受了什么大的委屈。
“大姑爷身边可有别的人?”章夫人想不出旁的来,只能往姬妾这方面想。
两个丫鬟摇头,还未开口,就见着章玉容伸手扯住了章夫饶衣裳,章夫人就着急地过去问她怎么样。
章玉容朝两个丫鬟摆手,等她们出去后才委屈的喊了一声娘,然后眼泪断了线一样的往下掉,哭着:“娘,我要跟冯之年和离!”
“瞎什么呢?”
“胡闹!”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章夫人也给吓了一跳,头一句是她的,那下一句是……
一抬头,就见着老夫人带着刘妈妈,章婧琳带着赵佳宁一同走了进来。
章老夫人阴沉着脸张口就是训斥:“你嫁去冯家才几个月就要闹着和离?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看了章家的笑话!”
“母亲息怒,儿媳也正在询问玉容,虽玉容和离这话的确是胡闹了些,可若非她在冯家受了委屈,也必然不会出这种话来。”
“那你,她都受了哪些委屈了?”章老夫人斜了一眼章夫人,冷哼:“做人家儿媳妇的,自然是以婆家为重,以夫为,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身子,冯家就冯之年这一个单苗,冯家夫妇看重她还来不及,怎会给她委屈受。”
章夫人心中气愤,面上却也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若她敢上一句不是,光一个与婆母顶嘴的名头就足够她受的了,以往这老虔婆不怎么过来走动,两人见的少,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道今日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再加上玉容这边的情况她还不甚清楚……
她这边正在思虑应对之法,章玉容那边却已经先闹了起来。
“姐心!”
赵佳宁拉扯了一把章婧琳,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瓷枕就要砸到她身上,赵佳宁也只能自己去挡,那瓷枕实实在在的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不用看,肯定是肿了!
章玉容趴在床边,红着双眼怒瞪章婧琳,大喊:“贱人!都是你害的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冯之年!”
老夫人和章夫人各自皱眉,心中都带了怨气。
老夫人是气章玉容太不识好歹,这婚事明明是她自己使了手段抢去的,如今却还来怨别人。
而章夫人是怨章婧琳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明知道玉容不待见她还故意过来刺激玉容,当真是不安好心。
章婧琳则是上前一步,把赵佳宁挡在自己身后,:“长姐这话的好没道理,当初与冯家定亲时,长姐喜笑颜开的模样至今都还在婧琳眼前,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却又来怨婧琳害了你?长姐才出嫁数月的时间就对夫家如此怨念,莫非那冯家并不像外面传扬的那般好?”
“贱人,你一定早就知道!”章玉容盯着她,恨不得眼中冒出火来将她活活烧死!
这一路上她脑子里乱的很,但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尤其是章婧琳。
打她就知道章婧琳不好惹,就跟那个哑巴一样惯会做戏,一点儿也不肯吃亏,可就是这么一个从就不愿意吃亏的人,在她抢了婚约后竟然就这么忍气吞声下来,怎么看都不正常。
可怜她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定亲的喜悦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若那时她能多想一些,或许事情就不会成为现在这样了……
还有娘亲跟章翼德!
如果不是他们没有事先打听清楚,她又怎么会去打冯之年的主意,一想到冯之年他竟然……一想到那些,她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