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医院走廊里,空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
她失魂落魄地在长椅上坐下,眼泪终究是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掉,一滴一滴搭在拖得极其干净的白色地板上。
还是没保住那双腿。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生命在她的面前有了缺陷,或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凋零。
别人都说,见多了,就过去了,共情能力慢慢会退化。
可每一次,她都做不到。
病人送去了重病房,她眼神空洞地走回问诊室,却看见桌子上放着熟悉的保温桶,她知道,阿良来过了。
这饭,她确实吃不下去。
胡乱地揩了一把眼泪,抬头间,却忽然看到房间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哭了?”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看见她的脸,眉头紧皱。
他戴着帽子,口罩拉到下巴底下,眼神真将她锁定。
他怎么来了?
贝芷若带着泪水的眼睛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她稍稍将门关上,避免他的身份暴露,却又转念一想,这样的举动更不妥,怕是别人又传出什么,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轻轻将门关上一点,留了一个缝隙。
易言琛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他重复了一遍,“怎么哭了?”
她硬生生地将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强颜欢笑道,“没事,眼睛进了沙子了。”
话语刚落,突然,几个人气势冲冲地闯进问诊室,直冲她而来。
一个中年女人当即抓住她的衣领,口中唾沫横飞,张口全是谩骂与哭闹。
“你个害人精啊!你不是说我家那口子可以不用截肢吗?怎么腿说没就没了,你说!你说啊!”
她被摇得视野模糊,耳边只有不停地吵闹声。
“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庸医!庸医!”
“你毁了我丈夫的腿,我不打死你我今天。”中年女人蓄足了力气,眼看着一巴掌就要下来。
脸上却迟迟没有传来疼痛感。
还突然被人护在怀里。
易言琛的脸色已经冷到极致,他将手中女人的手狠狠地甩过去,眸子冰冷。
中年女人骂骂咧咧哭诉,正准备又上前来一番搏斗,保安和更多的医生适时而进,看见易言琛的脸,脸上不禁惊讶。
“还不处理?”易言琛看着发愣的其他医生和保安,冷声道。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一点!”
“保安,快把她带出去!”
中年女人还在继续撒泼,“救命啊!大人啦!医生打人啦——”
随着中年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房间里面渐渐安静下来。
廖医生眉间紧蹙,贝芷若此时的感觉,她自然是能够理解,她看了看正趴在易言琛怀里的年轻女孩,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
“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她对正黑着脸的易言琛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自然。”易言琛看了廖医生一眼,答道。
女孩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肩膀不停地颤动,易言琛心一紧,环抱的手不禁收紧。
女孩低低的啜泣,“是我没用......没保住......他的腿......”
男人眼里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