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岚看了看时间,鼓着腮飞快的在卷宗下打上最后一个字。她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刚刚从椅背上拿下外衣,一阵脚步声已经从门口响了进来。
这重重的脚步声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她眼皮微微抬了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大堆资料。
眼看到那双黑色的皮鞋越走越近,最后站在了自己跟前,她只好抬起头来,冲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礼貌的笑着问:孙律,有什么事吗?
“怎么,又要提前下班?”孙浩四处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在黎岚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是,有个朋友遇到点事情,想让我看看打官司能不能赢。”黎岚神色自若的回答孙浩的问话,一边心里恨恨的想:“早不来,迟不来,你正好有事他就来了。”
孙浩不疾不徐,语重心长的说:“黎岚啊,一个女人不努力,最终只有逛不完的菜市场。你要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一些。你看,以你现在的状况,一天到晚忙这忙那,就没见你用心的工作几天,你在事业上怎么能出成绩?怎么能提高待遇?”
“我一天忙这忙那,尽干些打杂的事情,这不是你安排的吗?难道这不是工作。”心里这样想,但面上还是态度恭敬地接受批评:“孙律说的对,我以后一定会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争取多出成绩。”
孙浩意味深长的看了黎岚一眼。他用短胖的手指敲了敲沙发靠背,慢吞吞的说:“我这里有个离婚案子,下个月开庭。你去做当事人的律师。”
黎岚迟疑了一下,为难的说:“我......我看这还是拿给其他人做好了?”
“怎么?有什么难处?”孙浩略微蹙起眉头:“你可知道,你现在连律师资格证都没有,我跟当事人说了很久,当事人才同意你做她的律师。”
黎岚嗫嚅着解释:“我不是不想接,只是自从来律师事务所,我就没有独立接过案子,虽然这只是离婚案件,但终归涉及到当事人利益,我害怕打不赢官司……。”
黎岚还想解释,孙浩已经笑着站了起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独自接案子的律师也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好律师。每个人都有第一次,黎岚,好好把握,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锻炼的机会。”
黎岚还想说什么,孙浩已经迈着他那两条粗短的腿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是法律专业毕业,但一毕业后,黎岚就结婚生子,过起了悠闲的小康太太生活,如果不是因为离了婚,又带着一个孩子,黎岚一万个不愿意当律师。
几年悠闲的生活,已经让黎岚丧失了一个律师理性、冷静的头脑,现在的黎岚,更多的是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和咬着牙的坚持。
在律师事务所一年多,她也仅仅只是做些文案工作,现在,孙浩突然让她接案子,她显得多少有点束手无策。
离过婚,带着一个孩子,手里没有多余的资产。她原本也想找一个清闲点的工作,让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带带孩子,不用每天面对那么多工作,但面对现实,这一切都是臆想。
母亲已老,孩子年幼,黎岚退无可退。除了一个法律专业的毕业证外,黎岚居然身无所长,所以,不管她对生活有多么胆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下来。
现在的工作,对她而言,处处都是挑战。虽然不论是从能力还是从精力来说,她都不愿意挑战自己。
她还没有从离婚案中缓过劲来,新来的王燕已经拿了一摞资料过来:“黎姐,孙律让我把这份资料交给你。”
“这么快?”黎岚坐在椅子上,有点头疼。
她接过资料,顺手翻着,“老公要离,老婆不愿意?”
“我听说她老公是一个大公司老总,这样有能力有地位的高富帅老公,谁会甘心拱手让人?”
“富倒是可能,高和帅就未必了。”黎岚突然想起孙浩的模样,有点想笑。
“再说,有钱怎么啦?有钱并不代表有品?”
王燕吐吐舌头,“你说的对,岚姐,不能因为男人有钱就丧失尊严,离就离呗,谁离了谁活不成?”
“去,去,去。”黎岚手肘支在桌沿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走马观花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王燕把资料放在她桌子上,轻轻的走了出去。
王燕就是这点好,她总是能很准确的分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厚厚一本资料浏览完,她猛一扭头,看见电脑下角的时间已经到4点50。
她心中暗暗叫苦,飞快的拿过外衣披上,风一样的跑出了律师事务所。
果果每天都是4点30分放学。自己每次接他总是迟到,昨天,果果为了这事情还和她怄气,她也答应了今天早点去接他的,结果还是迟到了。
她打了的到学校附近,一路小跑的奔到学校门口。
校园门口十分安静,她四处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果果的身影。
黎岚心中着急,风风火火的往果果上课的教室走去。刚走到校园里,正好遇到果果的班主任。看见黎岚,她吃惊的问:“蒋小果妈妈,蒋小果被他爸爸接走了,你不知道吗?”
黎岚一听,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果果爸爸,果果爸爸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从哪里来接果果?”
老师一听也急了,“我们还问过蒋小果,他说是他爸爸,我们才让他出的校园。”
黎岚越发着急:“我和他爸爸分开的时候,果果才两岁,现在过去四年多了,他怎么记得他爸爸长什么模样?”
老师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征求黎岚的意见:“要不,我们报警?”
黎岚揉了揉太阳穴:“让我再想想。”说是想想,想遍了周围的人,她也没能想出老师描绘的那样特征的一个男人。
她的头又开始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起来,无可奈何的说“行吧,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