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与武才人关系日渐亲近,几乎每日都要在一起聚上一聚,与此同时与李世民的关系也日渐升温,三天总有两日是叫徐惠到甘露殿的侍书或者侍宴。
二月二十五那日用过午膳,培安满脸带笑的来到凌月阁传徐惠去甘露殿,当时徐惠正和武才人学习刺绣,茗烟就进来通传说培安总管来了。
平时日来凌月阁传召徐惠的多是锦公公,听到茗烟说今日是培安总管亲自过来了,徐惠赶紧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顺了顺裙襟起来迎接,武翊也跟着起来迎到门口,见到培安后徐惠赶紧请他进来并吩咐子衿子佩准备自己最近研制的点心。
培安对于在这里见到武翊并不惊讶,武翊最近与徐惠交好的事他已有所耳闻,于是对着徐惠和武翊轻轻福了福身,道:“老奴给两位才人请安。”
徐惠则赶忙伸手搀了培安一下,亲昵的说:“阿翁,这么晚了,您怎么亲自来了。”徐惠知道培安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每次见到培安都尊敬有加,把他当自己的爷爷一样。
而培安也是真心喜欢徐惠这个懂事的小丫头,所以平日里关于她的事总是多注意些。但如今武才人也在这里,人多口杂,难免要表现的疏远些。
培安轻轻地福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徐才人,陛下传您去甘露殿,您跟老奴走一趟吧。”
徐惠也是聪明人,看得出培安的顾虑,也就不再表现的太过亲昵,只点头说好。武翊见徐惠要走,便也不在此多留,和培安打个招呼便跟徐惠道别径自回紫云楼去了。
武翊走后徐惠让子衿二人奉好茶点,请培安在软塌上坐着等了一会,自己带着云香姑姑上楼上暖阁换了一身宫装,然后便捧着手炉跟着培安公公出了凌月阁往通明门方向去了。
到了甘露殿培安依旧没有通传,直接带着徐惠二人走了进去,这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是徐惠去甘露殿便不用通传,直接带进去就好了。而徐惠进了甘露殿也不做声,只是添些灯油或者挑挑烛芯,便坐在桌案边的软榻上拿一本书静静地看。
看了一会儿书,徐惠站起身来到李世民身边给他添些朱砂,李世民才抬头看看徐惠,问:“什么时辰了?”
“刚已过了酉时三刻。”徐惠轻声说,然后从李世民手中接过刚刚批阅好的奏章,整齐的摞在一边。然后伸手把他手中的朱砂笔拿下来放到鸡血石的笔山上,随后又给李世民按了按已经酸麻的肩膀和手臂,“还有多少?休息一下吧。”李世民伸手把徐惠揽了过来,脑袋靠在她纤弱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朕哪里有时间休息呢?朝堂上的事还等着朕处理,今日上午巡幸了国子监,所以这些奏章都堆在了这没有处理,今日天色暗,看得眼睛发痛。”李世民闷声说道。其实他也想休息,但是自己担着这大唐江山,自己若是休息了,那么多事谁来处理?
徐惠听了叹息一声,叫人备了冷水和毛巾过来,同时让阿锦传膳,然后用冷毛巾为李世民敷了敷眼睛。然后说:“臣妾不懂政事,只知道大家的身体也是肉做的,若是总这样忙碌,身体是吃不消的,不如找人来帮忙分担一下吧?”
李世民听了心里暖暖的,但是招谁来分担呢?太子如今也是不小了,文采智谋都很好,最近太子也开始越来越有自己的风格和主见,是该试着接触国事,只是这孩子时而流露出来的偏执让李世民还是不放心把国事放手交给他。
眼睛敷过冷毛巾后舒服多了,李世民又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章,但心中还是在考虑太子监国之事,其实趁着自己还有精力应该给太子历练的机会,他要是有什么错误或者疑惑自己还能帮帮他,若不然等以后自己身体不行了,突然把国事交给他,说不定太子突然承担那么多会承受不住。“现在起让太子跟着处理政事如何?”李世民想听听徐惠的意见。
“臣妾不懂国事,只是私下觉得太子已经成年,为父分忧没什么不妥,跟您学习治国之道对他自然也是多有进益。只是怕太子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还需陛下多加指点或是找其他人在旁协助。”徐惠对太子没什么印象,也自然不会帮他说什么太多的好话,她只知道历史上李承乾是个暴虐的储君,稍微有点儿心理变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让皇上注意一点,但又不能说的太过直接,显得她很了解太子或者不喜欢太子的样子,所以只能先表示认可再提出限制性条件。
这时晚膳到了,李世民还要再问,却听徐惠笑道:“陛下,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李世民笑了笑没有再就这方面交流下去,他本以为徐惠还是个孩子,对于这样的大事要么会闭口不谈,要么则是直言不讳直接表示支持太子或者反对太子的话,如今看来,自己又想多了,这姑娘其实不能用一般十三四岁的标准去衡量她。
用过晚膳李世民再一次回到了桌案前,面对着堆积如小山的奏折不由得头疼,“你来读给朕听。”说着李世民把手中的朱笔和奏章都递了过去,“朕累了,你来读,朕告诉你在哪里批什么。”
徐惠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李世民,伸手把笔和奏章都接了过来,心里有点儿紧张,但是她告诉自己,就当是上学的时候帮老师批卷子了。
亥时的时候桌子上的奏章终于都批完了,考虑到此时宫门已经上锁了,李世民便没让徐惠回掖庭宫。于是两人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培安和云香姑姑,四个人一同回了神龙殿。
徐惠伺候李世民把黄袍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自己也把外裙脱了只着中衣,很自然的上了龙榻。对于徐惠来说,她和李世民已经有了夫妻之名,睡在一张床上也很正常,而且大婚大天晚上李世民就没有碰她,所以她对于李世民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
两人躺在床上,李世民在月光的笼罩下注视着躺在身侧的小丫头,心中暖暖的。这个女孩给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让他丝毫不会排斥与她同榻而眠,且竟然还有些眷恋这种温暖的感觉。
次日一早,卯时初,李世民醒了,在他起身的时候徐惠也醒了,徐惠伺候李世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一起吃了早膳李世民便去上朝了。李世民去了两仪殿,徐惠便回了凌月阁。徐惠不知道的是,就只因为她昨晚的建议李世民在早朝上做了一个决定。
李世民下令太子即日起可以听政,且挑选了十余位老臣做东宫辅臣,如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房玄龄、魏征等,又令刘洎、岑文本与马周递日往东宫,与太子承乾谈论。更是下令吴王李恪即日起回京留守,可经常出入或留宿宫城在大事上辅佐帮衬太子。
长孙无忌虽然不喜欢李恪,但是此时李世民既然让太子听政,那他也没有太好的理由反驳。然而李世民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是否适合李承乾,大臣们一味的进谏和弟弟在旁的提点会不会让里承乾更加的叛逆呢?
李世民甚至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众位大臣的直言进谏最后让李承乾变得更加叛逆而且性情暴虐,甚至曾经对老师十分尊敬的他后来竟派人暗杀自己的老师、胞弟,甚至起兵叛乱弑杀自己的父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们现在不谈。
李世民下令让太子听政,众位大臣都表示支持,太子李承乾知道自己有了更多的政治参与权也心情好了很多,与狐朋狗友的玩闹也有所减少。
原本已经返回封地的李恪收到了父亲的这个诏令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并且进行工作的交接,很快他便骑着番邦进贡的汗血宝马在上巳节前回到了长安城。
李恪此次回京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之藩多年,如今终于得到正式的敕令得以留守长安城。到了京城的李恪第一时间入宫拜见了自己的父皇,李世民见自己这个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儿子,心中也是充满了感动。
原本李世民很看好自己这个儿子,只是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对李恪颇有微词。在他眼里君臣关系是鱼水关系。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匡救,冀凭直言鲠义,致天下太平。因此自己不敢对李恪过多重视,他怕自己会给儿子错误的暗示,最后酿出错事。
玄武门之变仿佛昨日一般,当初若不是父皇李渊对自己承诺“他日必立你为储”,自己也不会生出越来愈大的野心,直至最后······李世民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都能和平共处,手里的皇权日后可以平稳过渡。因此只能委屈这个优秀的庶子。如今自己将恪儿叫了回来,希望他们两兄弟可以互相辅佐,共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