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的生灵在正冠前,毛发生长的都很快。三三来到这儿以后,别的没传染,这头发的生长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还不到一个月,她的头发就长了一寸多。
三三想,这应该归功于这里的吃食,不然怎么在那个世界,她爹为了让她代替二姐再嫁,让她留长点儿头发,硬生生关了她俩月,都没长多少,现在却能长的这么快,这要是让她那无良的爹看到,该笑开花了。
不过这柔柔软软的扫在脸上,总有些痒痒的。三三边走边不住的撩头发,多年丛林生活,她真是习惯不了头发在脸上扫来扫去的感觉,何况现在还影响了她的视线。
自从上次被吸了心血,三三便被川兮严令禁止离开视线范围,是以这两天,她都跟在几人身边默默的行路。除了逼她喝鱼汤将补的时候,川兮会盯着她喝完,其余时候完全不理会,冷的吓人,搞得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心情也跟着憋闷了许多。
本来就烦闷的心情被这长长了的头发扫扰的久了,三三暴躁的脾气就上来了。疾步走到令汲身后,伸手就要去拿他背上的蛇刃,她要割了脸前这讨人厌的头发。
川兮虽近几日气一直未消,却更是注意了三三的举止,以防她不听话,又到处乱跑。眼角余光撇见她要去碰那冠刃,川兮转过头去看,便见令汲走路时左右晃动的冠刃就要落到那伸将过去的人手里了。
来不及思考,手指一翻,急御了一束丝发扫过去,打落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因着着急,川兮的力道有些大,只听‘嘶’的一声,被打的人迅速抽回手,怒目朝着川兮瞪了过来。
本就暴躁了的三三被这一‘鞭子’抽疼了,再加上这两天川兮的冷冽严厉,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抱着吃痛的手就开始吼:
“你干嘛啊你!我又怎么惹你了!”
众人都被三三突然的吼叫惊呆了,川兮也是跟着一愣,待回转了神来,冷冷的开口问道:“为何碰那冠刃!”
“我头发难受想割了行不行啊!这你也管!”
“小混蛋,你怎么跟公主说话呢你!活够了是吧!”长离回过神来以后,立马跳了上去。
“我不就剪个头发吗?这也要抽我,至于吗!”三三更恼了,提起嗓子就嚷了回去。
“小混蛋,你是魔怔了吧,怎的这么大脾气。”
“我就魔怔了怎么地!”
“信不信我抽你!”长离气的牙根痒。
“你抽你抽,抽死我算了你!”三三越说越气,脾气上来了,嘴就跟开了闸似的,将几日来的委屈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上次是我不对,惹了祸,可这不就我自己受伤了吗,又没连累你们,至于一个个的都不搭理我吗!”
“而且我不是也没死,不是还能救你们那什么帝承子弟弟!”
“鱼汤我都忍者吐天天灌了,还让我怎么样!”
“嫌我惹麻烦,别带我啊!你们也跟那花似的,吸了我的血带回去不就得了,干嘛还费这劲!”
“这不让去那不让去,我又不是你们家的狗,什么都听你们的!”
“我招谁惹谁了,跑这鬼世界来,我哪知道连朵花都能要我命!”
“你们要有本事,送我回家,我给你们留一桶血都行!”
……
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嚎了一箩筐,嚎的长离瞠目结舌,张大了嘴愣在那里,都忘了生气了。
川兮沉吟了片刻,最先调整好了情绪。她垂目轻叹一声,软了神色徐步走上前去,抬手将三三的碎发轻轻拢到了耳后,自腰间环玉锦囊中取了一对青翠的别玉,将那碎发别了去。
别完后,又侧目细细的看了看,那玉形似藤蔓弯绕,几束晶莹的细枝蜿蜒的服帖在三三耳侧,折射的光线映入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如此看着,竟有些俏皮的流畅,倒是蛮相称。
川兮不禁勾起了嘴角,看了看那气鼓鼓的小脸,柔声开口道:
“丝发对于启明生灵来说,与命同重;剪发不吉,你虽不是启明人,毕竟到了这里,丝发留了吧,就当留个好兆运,可好?”
“哦。”三三看川兮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还给她顺毛,哦不,拢头发,立马就不暴躁了,很是听话的应了声。
“启明不若你们那,万物有灵,以后去到何处,唤了长离陪你,切不可自己到处跑了。”
“哦。”
“还有,这冠刃吹发可断,今后不要再碰触了,恐伤了手。”
“哦。”
“方才我力道是大了些,打疼了你,是我的不是。”
“哦。”
“可还气?”
“哦…啊?…那什么,没事儿了,走吧。”说完,三三挠了挠头,转身先走了。
原来川兮制止她是怕她手上,是为她着想,她却误会了人家,白白的发了一通无名火。人不但没生她气,还回过头来哄她…她现在是没脸面对了,还是先走的好。
川兮抬眼看了看三三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复又垂了目,“凌云,血乌可带了?”
“带了。”
“回去取一丝玄幽花的丝蕊罢。”那语气里满是惆怅的味道。
三三方才让她们吸血的气话倒是提醒了她,那丝蕊,确是可以渡血而用,或许将来,可以给这孩子减轻些痛苦…
凌云望了那侧脸去,那隐约的不忍,闪烁的眼神…她只得默默的道一声“诺”,拉了想要开口询问的长离便走。
奈何最是多情断无情,太过仁善了,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的事便会多了,徒增烦扰。凌云帮不了解那烦忧伤怀,只得给她一个清静。
她们都不知道这药灵要如何使用,才能救帝承子,但见她血的功效,也都大致猜到了一二。上次公主受重伤吸渡她的血,吸渡了少则也有两水囊的血,才醒了过来,若不是灵念深厚,恐这些都不够。且虽伤势好的甚快,也还是虚弱了几日的。
未伤及心源都需要这般的渡血疗养,这帝承子的伤势那般的重,心源几乎尽毁,且他还年幼,身子不若成人那般结实,灵念也还尚浅,又要耽误数月的时间等待药灵…
其实大家都明了,或许此去,这孩子的性命便…
谁又能狠的下那心呢?那个纯善的孩子,注定成为她们的心劫,只是她们对她的结局不愿细想,亦…不愿相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