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来人离开人群，冲向杨华。

不过无一例外，刚冲到一半，就被振武营兵卒用弓孥击毙。

杨华一脸惋惜，摇着头：“你们看，又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机会！”

当他把目光从死尸上挪开，重新看向大厅内还活着的水贼。

哪怕这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也被他那铁血的手腕，吓得肝胆俱裂。

大堂上的血腥味这么浓重，可这人却在闲庭散步？

十来人横死在面前，这人连眉毛都不抖一下？

他是魔鬼！

他是屠夫！

没错，对待敌人，杨华重来就不是天使！

为了活命，心理防线崩溃的水贼，开始争相揭露同伴的罪行。

“我举报……”

“我也要举报！”

“我，我……”

杨华认真起来：“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希望错杀好人！”

他从左边第一个人开始问起，“你先说！”

面对询问，那人身体颤抖，从人群中揪一个人：“我举报他，他在小羊村奸淫过妇女！”

被举报的人脸色发紫，瞪着举报他的人破口大骂：“李四，你别血口喷人，不就是因为今年年初的时候，欠你二两银子一直没还吗？倒是你，今天打劫白泉镇，我亲眼看你把一个幼童丢进河里……！”

“我没有……”

见两人都不承认，杨华只好把目光看向距离水贼不远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光头大汉，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个子稍矮的男子。

老黄走了出来：“幼童的事是真的，我还撑船过去，可因为水势太急没救起来！”

听了这话，杨华面色一寒，“拉出去！”

两个振武营兵卒上前，把面色惨白的李四，架了出去。

这时老黄又把目光看向一众水贼，开口道：“诸位的老底，我不敢说是一清二楚，但也打听到不少！”

他继续说道：“要我说，你们这些人早就该千刀万剐！可咱们营帅，愿意给大家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杨华点点头，开口道：“没错，你们不但可以互相举报，最好也能自己承认之前做过什么坏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些水贼精通水性，把那些还没有坏到骨子里的人留下。

收编到振武营。

对提升整个振武的战斗力，绝对是有帮助的！

这才是杨华最终目的！

接下来杨华让兵卒，把大厅内的人都单独关押起来。

就地找了一间屋子，连夜开展突击审讯。

有了大厅内的这番震慑，审讯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

除了一些有人命在身的拒不配合外，剩下的水贼基本上竹筒倒豆。

审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这期间又有十多个人头落地。

当审讯完最后一个水贼后，杨华一脸疲倦靠在座椅上，把目光投向屋内一角：“老黄，我这么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为了审讯方便，他把这个当过斥候的老兵油子，直接留在了审讯室。

“我还是不建议营帅这么做！斩草留根，是大忌！贼寇招安不是没有先例，可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更别提直接把人招进军队。一颗老鼠屎，打烂一锅汤……！”

“行了！按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要将整个水寨一把火烧掉，一个不留才行？”杨华打断他的话。

他不过是想听两句奉承，就这么难吗？

老黄沉默片刻，一脸郑重：“也不是不可以！青壮要么充军，要么被杀，这些妇孺留下来其实也是受罪，更何况那些孩子其实也是祸患……”

“害怕报复就把人都杀了，那我们和水贼有什么区别？”杨华一翻白眼，继续开口道，“老黄，你这思想要不得！”

就在杨华向老黄征询意见的时候，叶招从屋外走了进来。

经过昨晚战火的洗礼，这个十九岁的青年，不知不觉间，身上已经展现出一股英勇之气。

一身锁子甲，胸前带着一块护胸铜镜。

腰后有长弓，箭壶。

“大哥，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派人去了宣城，通知宁国府知府来处理善后工作，下午应该能到！”

“那几个重伤的兄弟怎么样？”

“救回来三个！”

见杨华情绪低落，叶招赶紧再次开口道：“大哥，这次咱们的战利品可不是一般的丰厚。金银财宝加起来最少值几千两银子，粮仓里还剩一千多旦粮食。三艘沙船，六艘鹰船，一艘开浪船。想不到这群水贼居然有一个火器库，更厉害的是，兄弟们在水关木堡上，还发现了两门大炮！”

发现自己汇报了一连串好事，可大哥的脸色依旧不了好转，反而有些厌烦。

叶招最后试探着问道：“大哥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再休息？”

杨华对他挥了挥手：“不用，让我先睡会儿，等知府来了你再来通知！”

叶招没有再说话，和老黄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杨华依旧躺在椅子上，昨晚姜信第一次汇报战损的时候。

他还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听叶招说又走了几个，他才发现。

要是每次打仗都走几个，看起来不多，可等剿灭水贼后，最初的那些振武兵卒还能剩下几个？

又有几个能升官？

发财？

有钱途？

这些兵全是由他亲自招进来的，因为信任或者崇拜，所以才愿意跟着他！

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洪五当时在船上说那些话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从这一刻起，杨华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游戏！

还有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上！

他的每一个决策，或许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虽然悲伤，但他也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感到自豪！

因为他们的牺牲，振武营才能取得胜利！

为祸这遍地域多年的毒瘤，才能得已根除！

水寨里的妇孺，可能很多都是无辜的。

但他想说，他们至少保住了性命！

而那成百上千，因为水贼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普通百姓，又有谁去告慰？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杨华缓缓闭上双眼。

屋外依旧下着大雨，山谷里水贼的尸体已经被掩埋，而血水也很快会被大雨冲散。

叶招安排一艘船，把不能继续战斗的兄弟运往南京后，回来杨华所在的小屋外。

静静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