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多的地方，本就容易生出是非，再是一群代表着国家荣誉，皆有自傲资本的芳华少女，那场面便更是不可管控了。都是世家出身，后台硬，虽不至于像市井泼妇一般破口大骂，恶语相加，但那话语间暗藏的玄机，含沙射影针锋相对，也着实吵得凤汐涵十分头疼。

白夭虽有才有貌，可身份上却是硬伤，试想这么多名门贵女，又自最是重规矩，知礼节，哪里能愿意和一代名妓同台竞技，传出去，都丢她们世家贵族的脸。因此，一入斗艺阁，凤汐涵的耳边就没有清净过，话里话外无不是嫌弃鄙夷之声。

“这个比试规定名妓不能参加了吗”耳边没有清净，凤汐涵干脆和坐在一起的几个姐妹咬起耳朵。

墨舒染几人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及这个问题，但再回头想想，这个比试斗的就是一个“艺”字，只要是各国君主指派的，年龄又在十八之下，否管什么身份，那也是能够参加的。由此看来，白夭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

“左右不过身份罢了，若她们处在她那个位置上，还不一定比人家有本事呢。”凤汐涵又继续道。

白夭即便出身不好，那也是清倌，以才侍人。且听墨初尧所言，这位也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若不是立场不同，凤汐涵还是愿意和她交好的。

“涵儿对她印象很好？”墨舒染不可置信的问道。她虽未和旁人一般，摆出不屑讽刺的态度。但在内心里，也还是有些自恃身份的，因此，听着凤汐涵替她话，不免惊讶。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白夭是名妓，男子喜欢她，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刻意讨好，那只是被笑赞一句为博美人一笑罢了若女子与之为伍，就要被骂物以类聚，不安于室，不守妇道。是个十分鲜明的双标。

“我只是觉得是人都有两面性，若只看缺点，很容易以偏概全罢了。”凤汐涵笑着道。

“这话在理，虽咱们不能与其相交，但私下欣赏她的才情，也是可以的。”宋凝阳第一个跳出来认同。她的性格就是大大咧咧不拘节的，白夭虽妖媚了一些，眼神中也有些许风情，但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就这份心性，也值得人敬佩。

至于那浑若成与生俱来的媚态，身在风月楼，也不过是一层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

因为周遭嘈杂，几饶音量也并未可以放低，本身极度关注凤汐涵的林书吟，在听到她的这番言论，不由得讥笑。身为官家女子，自贱身份为名妓开脱，当真是不要脸面至极。就这样的见地，也配的上墨初尧？真是可笑。

与她不同的，白夭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从出身风月场所，像这样的冷嘲热讽，听听便罢了，还不值得她为之伤神。但有女人为她话，还是头一次呢。白夭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这感觉，还是不错的。

等到墨临渊带着各国负责人以及评判过来后，斗艺阁那此起彼伏的讽刺声才熄了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在墨临渊激励人心的发言结束后，女子间的较量也拉开了帷幕。

别看白夭方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的模样，但她最是记仇的。比赛将将开始，她就整了整自己的裙摆，莲步款款的往高台上走去。

“不知琴，舞，书可否一并比试？”这场本事琴技的较量，众人正要洗耳恭听，想看看青楼出身的人能弹出什么出神入化的曲子来，却不想，人家直接来了个下马威。

“自然可以。”墨临渊笑着答应了。

白夭要出大招，这老皇帝竟然还应允。若不是场合不对，齐思哲现在就想狂笑出声，好好奚落奚落这颇有盛名在外的武帝。他哪里知道，人家只是胜券在握，这才应得这般爽快。齐思哲一向自傲，凤汐涵这个变数，他根本就没放在过眼里。

那些世家姐们看着已经摆好聊琴以及笔墨，以及丝毫不见慌乱的白夭，自是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定性差些的，当场就白了脸。这第一位出场就是这样的绝招，她们后边的，岂不是跳梁丑了。

旁人兢兢战战的，内心祈祷着白夭只是夸下海口，并未有什么真本事。但琴声一响，就由不得她们继续自欺欺人了。

场上的那一抹红衣，实在是太耀眼了。那一个个音符在她的手中，像是赋予了生命一般，悦耳至极。琴音忽然转急之时，坐着的人动了，身影凌空而起，手中的琴也与她一起飞至半空，尽管她跳着舞，但丝毫不影响她同时奏乐。全场之间，唯有一抹红。

墨舒染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凤汐涵，这二人相比，难免不分伯仲。届时又该如何评判

凤汐涵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安慰的握了握墨舒染的手，别人有底牌，她未必没樱

再接下来，白夭一个后翻，在坠落之际以脚接琴，将其放置一边。双手执笔，同时在纸上，写出了不同的诗作。

聪明的人，哪里还不明白白夭这是在报方才恶语中伤之仇。但话已出口，即便是懊悔，也是覆水难收了。男子那边墨初尧一马当先在骑射中取得佳绩，那也是在最后一场。可这却是女子的第一场，白夭放此大招，无疑不是在给她们难堪。

等到她们登台，别管她们琴弹得再好，舞跳的再佳，那也是分开而论，哪里比得上人家一鸣惊人，各技糅杂在一起也能各不耽误，齐花并开。

笔停，舞毕，白夭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盈盈一拜，向墨临渊几人行了一礼，就高昂着头，带着她那标志性的微笑，施施然的下了场。

场上一阵鸦雀无声。珠玉在前，任谁也不想当那个炮灰。墨舒染几人给凤汐涵递了个眼神：你不去救场？

凤汐涵微微的摇了摇头。

一个珠玉已经让众人互相推辞，心生计量，想推些琴艺差的先去当前头兵，来衬托她们的优秀。她若去了，那就是再添一把火，介时，琴书舞三样都不用比了。

这不是救场，而是砸场子，是直接又坑了所有人一把。

凤汐涵现在可还不想当那个活靶子，她也是有目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