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又恢复安静。天刚刚露白，阳光透过簌簌枝叶，洒满了徐策笙的全身，仿佛是神祗。那熠熠发亮的眼睛，只让人觉得想朝拜。

“来。”他终是敌不过她的执拗，先打破沉默：“早晨霜重。”

“何必让他恨我。”楼笛风看着天越来越晴，有些发呆，“我迟早会离开他。”

不再等她过来，他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她身上，“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不知他有多懦弱自私，他不配让你有任何期待。”

怎么会不知？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伤口还疼？”他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抱住她，“终是我不好，是我低估了张朝，让你更受伤，是我不好。”

楼笛风挥手避开，“不劳齐王费心。”

他无奈又心疼：“还在生气？十井堂的人我已经让流织羽去处理了，从此后江湖再不会有十井堂。姬家和你祖师颇有渊源，因此我不会再动手。李墨的话，我只恨我自己手软，没有及早处理他。”

“不必多说，我早知你不会放过他，意料之内的事罢了。”

“终是我的错。”他不由分说搂过她，“是我没有看好你。”

“不必。”身上的越发无力已经让她不能拒绝他的怀抱，又忽然抬眼，满脸溢出温柔的笑，“你可知我这体内本有落英毒，如今再加上夜寒香的催化，再厉害的神医来了，我也无法生养了。”

徐策笙心口窒息地一紧，“我只要你。”

他俯首在她颈边低语，“旁的都不重要。”

他只觉她背负太多，明明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却执意要做这许多事。

在李墨面前卑躬屈膝，任人差遣，在他面前却不肯放下任何尊严。如果她肯答应他，她要什么他都给。

李墨，赵国，沐王府，他全都可以替她征服。

只是她不肯……

楼笛风感觉环绕的臂膀拥得越发紧，不由微微叹气，只得道：“如果齐王强迫我，我不介意还给你一具尸首。”

“你可舍不得自杀。”他扯出一抹笑。

但紧接着，楼笛风便咳出了一大口黑血，不由惨淡一笑：“不是我想死，而是我活不了。窗外阳光甚好，一片冰天雪地中，院中的几株红梅开得极好，点缀出不少生机，冬青苍翠依旧，小径上只消有几道人影匆匆闪过。

楼笛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愣愣出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早些年有道士观其手相，说她命不过二八，如今看来，却是很准。

正想着，忽然有冰雪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晨清冽的梅香。

不用看也知来人是谁，徐策笙这几日天天来，她几乎要怀疑他这个齐王是不是当得太悠闲。

她默不作声地别过头去，他却将一杯香茶递至唇边：“上好的君山银针，不尝尝？”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原本他是性子极冷淡之人，可见到她却总是心中暖了几分。

“李墨呢。”她转眼定定地望向他。

“还当自己是他的臣子？”他面露嘲讽地揶揄，“愚忠不是好事，你也该知道，他不是什么明君。”

“李墨呢。”她坚持问。

“喝完告诉你。”他几乎是半哄的语气，又将杯送近她的唇，见她听话地抿了一口，才有些高兴地说道：“半路被人截了，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