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且行且止,在某街道拐角弯处,两名身披红马褂的壮汉走出,恰巧撞上庄桐和小青年。
“站住,放风时间还没到,谁许你们走出‘人舍’的!”
‘糟糕!’庄桐心头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革新镇的红褂卫对待外人的态度那是相当不友好。
“两位大人,这几位先生只是路过革新镇.......”他踏前一步,连忙解释道。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这里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人?”红褂卫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呃?”庄桐一呆,回头看去,方才后知后觉恩人们竟然消失不见了。
“啊哈哈哈,抱歉了,两位大人,我哥这几天工作实在太累,导致脑子出了点问题,还请谅解,还请谅解。”见状,小青年一把拉住庄桐,迅速的随机应变。
“哦,原来如此啊。”红褂卫很是浮夸地大为点头,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忽然挥出重拳打在庄桐肚子上。
“唔!”庄桐痛哼一声,不由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他左右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而这些红褂卫都是淬体一层的修士。
一拳下来,好似一把铁锤抡出,砸到他的腹部,绞痛无比。
“哈哈哈,对付这种人老子最有经验,一拳下去什么问题立马好了。”打人的那位红褂卫得意一笑,挥手道:“行了,抬下去吧,相信他会乖乖在床上休息一阵的,到时自然会好了~”
“是是是,多谢大人。”小青年强颜欢笑,扶着庄桐赶忙退开,退到一处墙角落边,给两位红褂卫让出道路,目送他们远去。
“庄哥,你没事吧。”回过头来,他愧疚道:“对不起,都是我自作聪明......”。
“咳咳咳。”
庄桐轻轻咳了几声,摆手道:“没事,一个人受点苦总比两个人一起受罚好,只是不知道几位恩人去哪里了。”
“希望他们一切平安,革新镇......可是一所炼狱啊。”
“放心吧庄哥,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说明绝非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比,一定没事的。”
“嗯。”庄桐颇为赞同,一边压抑的咳嗽,一边切回主题道:“咳咳咳,我们快点回去吧,小薇还在等着我们呢!”
“是啊,小薇还在等我们!”闻言,小青年精神一振,从怀里小心翼翼捧场了凤羽草,兴奋道:“我摘到了凤羽草,只要给她吃下,那个病肯定能好的......”
“我们谁都不用死!!!”
怀着期望,两人加快脚步,穿梭于阴暗的巷道,回往平日居住的‘人舍’。
他们居住的地方和周围土房一样,里头住满十一人,环境还算整洁,不过总有一股馊味漫溢,挥之不去。
“小薇,我们回来了,瞧我带回了什么!”小青年眉飞色舞的冲入土房。
下一秒,他的笑容逐渐消失,房内空阔些许,明显少了几人,其中包括小薇。
“喂,柱子,小薇呢,怎么不见人影?”庄桐眉头一皱,问躺在墙角草席上的颓废中年人:“现在还没到劳作时间吧。”
“哦,你说那小妮子啊,被肖老爹带去土葬岗了。”中年人抬手挠了挠屁股,有气无力道。
“什么?!”庄桐与小青年大惊失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她还有救的,为什么带她去那种地方!!!”
“呵呵,口说无凭的事情,谁能相信?何况大家都不想被传染……”
“你这个家伙!”小青年怒极,一把揪起颓废中年人的衣领,准备狠狠揍他一顿。
“小寅,冷静点。”庄桐抓住他挥起的手,接着发问:“肖老爹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钟头前,你们要是跑得快,说不定来得及阻止。”中年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如实回答。
“好,小寅,我们走。”庄桐紧握着拳头,喊上小青年争分夺秒地跑了出去。
土葬岗,位于镇子外一片荒地。
顾名思义,这是一块用来埋葬死人的坟地,往常渺无人烟,鸟兽绝迹。
“阿达,阿达达。”一位半大娃娃迈着小短腿在坟包堆中飞奔,打破寂静的气氛。
“阿晓,乖,不要乱跑。”封子陌与白欢紧随其后,嘴上这么喊,却未刻意去阻止。
很快,几道人影进入眼帘。
那是一名老汉,一位花季少女,外加两个围观的青年。
老汉挖了一个土坑,花季少女躺在坑中,任由老汉往坑里填土。两人的眼神出奇一致,是那种见不到丝毫生机的空洞。
“阿达。”阿晓跳入坑中,替花季少女扫去身上的灰尘。
封子陌皱眉,止住脚步,指着花季少女对老汉说:“她没有死,你为什么要将她活埋?”
老汉不曾回答,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铲土,挥出,撒入坑内。
“住手啊,肖老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庄桐与小青年先后赶至,直接夺过老汉的铁铲,气急败坏道:“老爹,那是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活埋她!”
没了工具,老汉终于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庄桐两人。
“是啊,正因为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不想她痛苦的活着。”片刻,老汉开口了,语气是如此平淡,却让在场所有人清晰感受到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极致痛苦。
“不,小薇不用死了,庄哥和我找到了包治百病的凤羽草,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小青年紧紧抓住老汉的胳膊,激动道。
“凤羽......草?”老汉空洞的眼神泛起一丝波澜。
“呼,呼,呼,当然了,钟医师亲口说的,只有凤羽草才能救小薇一命!”庄桐捂着肚子跑来,大口喘息几下后,笃定道。
“凤,凤羽,凤羽草在哪里?”老汉哆哆嗦嗦,如同即将溺亡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这里,您老瞧。”小青年掏出一株凤羽草递给老汉。
“这......”老汉瞪大眼睛,眼眶溢出了泪水,不禁捧着凤羽草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小薇有救了,呜呜呜.....”
“老爹,别急着哭,我们先回去给小薇治病,治好了再哭也不迟。”看着肖老爹的模样,小青年心软了下来,温声安慰道。
“对极,对极,走,我们回去治病。”肖老爹擦去泪水,稍稍平复失控的情绪。
话完,庄桐扶着老汉,小青年抱起坑内的花季姑娘准备离开。
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阿晓,封子陌与白欢的存在。
“咦,恩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庄桐大吃一惊。
“正巧路过。”封子陌淡淡回了句。
“哦,恩人之后是要去往何方?”
“随处看看。”
“嗯,俺这边有要事处理,怕是不能为恩人导游,望请见谅。”
“无碍,你们去吧。”
“感激不尽。”庄桐深深鞠一躬,与老汉互相扶持着离去。
这汉子虽是粗鲁之人,却不落下礼仪德行。
封子陌目送他们远去,若有所思。
他杀过无数人,也干过不少抄家灭族的活,可以说手染的鲜血一辈子都洗不干净,属于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类。
可即是如此,见到老汉葬女这一幕时,内心依旧感到一丝震撼——一个人该是何等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反过来讲,这必然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回顾曾经,无论是魔宗一场试炼,数以万计的死亡人数,还是走出青鬼宗,看见的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统统引出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环境对人族很残酷,不仅仅针对魔宗或者魔宗周边而言,可能普遍的现象就是老汉与少女的放大版。
他们手无寸鸡之力,在外界压力威逼下一直只能顺波主流,甚至任其宰割……如此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