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生,我有事问你!”
宁筱筱赶忙叫住往公交站走的言叶。
小医生?
言叶无语,转身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宁筱筱。
“我怎么看也比你大吧?”
“先别管那个,我问你,棠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恐怕得让你失望了,病人的信息我可不会泄露。”
“不是泄露,你就给我透个底。”
“宁小姐最好自己去问朋友,如果对方不愿意说,还是不要强求。”
“你这人——算我求你好吧!”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建议多陪陪你的朋友。”
宁筱筱有些郁结。
别看言叶长得好欺负,实际上软硬不吃。
两人相立对峙,眼神互不相让。
不一会,公车来了,言叶移开目光,拿出公交卡。
“宁小姐时候不早了,再见。”
说罢,毫不犹豫地刷卡上车,只余宁筱筱一人在尾气中独自郁闷。
切,不告诉就算,自己问去。
反正这梁子是结下了。
……
独自一人半走半跑着回到楼门口的墨棠此时心里却从悲伤转化为自责。
筱筱会不会生气,自己怎么做对吗?
怎么又把事情搞砸了。
没用!
墨棠回家后,灯也不开,窝在沙发上,又陷入沉思。
为何自己总是伤害到身边人?
为何要拒绝好意?
因为不配接受好意。
接受了总会不自在。
啧!
因为承受太多不好,才会更加拒绝好意。
万一哪天……
自己没控制住……
她胡思乱想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胳膊,咬着唇,试图压下这个想法。
不会!
想想别的,赶紧想!
美好的事情!
有什么……
有的有的,要做美食视频,可以去买材料……
可之后呢?
还有什么?
还有要做课件,发给学生,不能再请假,马上要期末了。
还有什么呢……
她双眼紧闭,蜷得越发紧,拼命地绞尽脑汁地想……
可惜,总是想不起来……
在这黑暗的客厅,好像有一道无形的隔阂,割开了她与世界。
把唯一的光,留在了对面,朦胧又凄凉。
“我还可以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
“我到底——到底为什么还在啊!”
“别……不要……”
“找不到……找不到了……”
嘶吼着,绝望着,迷茫着,她睁大双眼,在沙发上挣扎,试图看清这隔膜,试图找寻那道光。
一把把眼镜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双手捂住脸,死死扒住眼眶,迷惑地睁着眼睛,僵在沙发上。
任由暖流从手缝中渗出,逐渐冰凉。
“是什么呢?”
“我忘了……”
“哈哈哈,我不记得了……”
“哈哈——”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在极不稳定的情绪之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大概是不重要吧……
也不知道是过了一秒还是一刻,亦或是一小时。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却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哗啦——
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小药片撒了一地。
挺漂亮的……
她呆呆跪坐在地上,注视着满地的药片,心里却飘过一个如此平静的想法。
已经风干的泪痕绷的脸发疼,手指冰凉,僵硬地打着弯,可能是抓久了的原因。
看着如同她破散的内心一般落在地上的药,她一颗一颗地把它们捡起,塞入口中,机械地和着唾沫吞咽。
真苦……
要吃药,不能断……
会好的……
总会好的……
终于,最后一颗也被咽下,她口里充满涩意,苦得心慌。
不,有可以镇定自己的东西。
去找!
她撑着沙发,直起身,酿酿跄跄地往卧室走去。
一进卧室,她迫不及待地拿出藏在床头柜抽屉底的文件夹。
【遗嘱】
【……我自愿将下列归我所有的财产遗留给……宁筱筱……】
【……部分财产给曾经给予我帮助的人……王晓鹤,展云飞,唐玲……楚清和。】
……
【立遗嘱人:墨棠】
这是一份自书遗嘱。
她给自己最后的退路。
一打厚厚的纸放在文件夹里,旁边还夹着几封信,其中一封明显泛黄,看起来年岁已久。
幸好还在。
她拍拍胸口,盯着那一打内容大同小异只是时间不同的纸,本已冰冷的眼眶隐隐有些发烫。
写了好多次啊……
改天去立份公证遗嘱吧。
省得不放心,老改。
她仔细收好文件夹,锁上抽屉,却无力地靠着床,席地而坐,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做这个决定了。
今晚肯定不会睡了。
哎……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依旧黑暗无声的屋里,她像是被惊醒一样,坐起。
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她慌忙抽开抽屉,拿出文件夹,连胳膊磕到了也不在意。
【……楚清和。】
霎那间,她的心像是小鹿乱撞一样,砰砰跳得响极了,就连耳朵里都传来回声。
原本寂静的世界有了声音。
楚清和……
这个名字像是解除她与世界间隔阂的魔咒,让她重新有了实感。
“清和……”
她喃喃道,痴迷地触碰着那个名字,像是上瘾一般一遍遍念着。
“清和,清和,楚清和……”
是了,楚清和是那对面的光,给她前行动力的光,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
真笨!
她放好文件夹,快步走出卧室,走到玄关。
想见他——
就一眼也好。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想法,不要电话,不要照片,只要看见这个人就好……就可以让自己冷静。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门把手,抓起钥匙,把自己留在门外。
想看见他——
她猛地驻足在楚清和门外。
该用什么理由?
我想见你?
太蠢了。
摇摇头,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如问问清和上次的牛轧糖好不好吃吧。
有点庆幸自己之前轻躁时送过清和礼物。
否则还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呢。
她忐忑地伸出手,敲敲门,却没有听见人声。
不在家吗?
睡觉了?
可是才九点多。
她心里刚鼓起的勇气一下消散尽净,打起退堂鼓来。
要不……不见了?
人家也不在。
可是真的好想……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电梯门开了。
叮——
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楚清和一眼就看见没有开灯的楼道里的那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