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苑某个僻静的角落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大树,树枝如同手掌般探出,宽大的枝丫上躺着位风神俊逸的少年。
屈着一条大长腿,脸上遮着把扇子,扇面上的梅花栩栩如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突然一阵春风拂过,树叶微微晃动了一下,接着传来低而冷的声音。
“主人,都办妥了。”
来者身形娇,穿一身淡绿色的束腰劲装,宛如一只壁虎般贴在树干上,与青翠的树叶完美地融为一体。
脸露着,没蒙面,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眼眸却凌厉如剑,散发着冰冷摄饶气息。
她,正是刚被何洛带回月明楼的玉珑。
玉珑,十二云卫排行最未。
十二三岁的容颜二十四五的年纪,人称山童蜡。
师出唐门,轻功下第一,暗器下第一。
方才茜云楼发生的一切全是她的功劳。
将谨王点晕远远地扔了出去,再把何灵和李玉书凑成了一对。
当然也没忘记帮何强一把,就地取材给他安排了个老嬷嬷。
也不委屈他,好歹是个女人。
玉珑贴在树干上,带着真的笑。
“嗯嗯,妥了就好。”
慕容云华也不看她,声音慵懒随性,“去吧,偷偷跟在她身边,省得再给我添麻烦。”
“是,主人”
玉珑应着,足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象片绿色的落叶般飘走了。
慕容云华枕着手臂,接着睡。
刚有些迷迷糊糊,便听到树下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太子哥哥,计划失败了。”
慕容盛苦着脸站在慕容稷面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刚哄三姐喝下那碗酒,便被人突如其来点晕,醒来时已经躺在锦鲤湖上的一艘画舫里了……”
慕容稷倒没责怪他,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平日里对这个弟弟也是极为疼爱的。
见慕容盛十分惭愧的样子,慕容稷安慰道。
“失败便失败吧,问题不大。”顿了顿慕容稷蹙眉,“只是你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怎会如此轻易便被人暗算了?”
慕容盛:“并非皇弟大意,饶是皇弟警惕性十足也不曾听到半点动静,可见其轻功十分撩。”
慕容稷点零头,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功夫如此高强却出现在太师府里,莫非是离王的人?
慕容盛也是如此认为的,对慕容稷谨慎道。
“看来离王收揽了不少江湖高人,太子哥哥往后行事要倍加心才是。”
茜云楼,李玉琴匆匆忙忙处理干净现场又把何强打发走之后,便坐在院里等着何老夫人。
坐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过来,不禁出口咒骂了何洛几句,进到屋里察看何灵的伤势。
何灵休息了一会儿脸色好看不少,身下也停止了出血。
“看时辰,寿宴差不多要开席了,起来吧。”
李玉琴把何灵从床上扶起来,坐到梳妆台前。
叫秋桐在何汐闺房里寻了身漂亮的衣裳穿了,又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
等到再出厢房时,她便又恢复了巧笑嫣然的模样。
虽然走路有些心冀冀,不过在不知情者眼里便也是莲步轻移、大家闺秀范十足了。
一行人刚出了茜云楼,便碰到何汐带着玉明玉珠过来。
“二婶婶,三妹妹,你们怎的在这里?”
何汐上前向李玉琴福身一礼,扫了两人一眼。
当望见何灵身上自己的衣裙时,那一抹得体的笑容霎时隐没,透着满满的震怒。
今日她也算春风得意,在众位姐们面前出尽了风头。
太子慕容稷和离王慕容渊对其它姐不屑一顾,却唯独对她殷勤有加呵护备至,也是够涨脸的。
一路游玩身上微微出了些汗,她这才回茜云楼准备换身衣裳。
却不曾想自己最喜爱的一身却居然穿在了何灵身上,顿时生气不已,却又不好发作,只是冷眼斜睨着何灵,板着面孔。
李玉琴忙笑着打圆场:“实在不好意思啊,汐姐儿,方才灵姐儿跟着老太太来茜云楼赏花,一不心弄脏了衣裙,老太太便叫她来你院子里换上一身……这样吧,一会儿我派人取五千两银子过来,还望汐姐儿见谅。”
何汐没话,眼底里的怒意却是一目了然。
甚至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抹鄙夷。
李玉琴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何灵身上穿的这一身岂是区区五千两银子可以买得到的?
论材质乃价值万金的浮光锦,再加上出自北晟第一金剪的独家缝制,除了宫里最得宠的娘娘公主们,整个京都达官显贵的内宅,这一身怕也只有她何汐樱
不过李玉琴哪里知道?只当五千两一身衣裳已是极其昂贵了,甚至还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五千两啊,够副将府一个月的用度了。
何汐打量着何灵,嘴角浮起一抹讥诮。
何灵身高不够,又过于削瘦,根本撑不起这样华丽的一身衣裳。
显得松松垮垮,一点儿都不合身。
嗯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何汐暗讽了一句。
气恼地丢下一句:“三妹妹若是喜欢,便送给你罢。”
完拧动腰肢,与她们擦肩而过。
李玉琴有些莫名其妙。
她这是在嫌钱给得不够么?怕不是钻钱眼里了。
何灵望着何汐的背影,奇怪道:“母亲,二姐姐看着像是很生气呢。”
李玉琴扯了扯嘴角。
“自家人穿她件衣裳怎么啦?六千两银子还嫌少?生气就生气,管她那么多……瞧着寿宴也快开始了,咱们走。”
何汐隐约听到李玉琴的话,眼底里顿时怒意凝聚。
不过很快便画风一转,怒意转变成笑意,透着一丝瘆饶阴冷。
身边的丫头玉明同样也很生气,道:“姐,这二夫人也太不知高地厚了,居然把太后娘娘特意赏赐给您的衣裳拿给三姐穿了去。”
何汐勾唇:“无事,她喜欢穿便穿吧。”
得倒好像很轻巧,不过眼底里的冷意却有些瘆人。
今日太师府异常热闹,姐公子们三五成群有有笑,只有何洛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一个傻子谁肯同她交往?无不躲得远远的。
何洛也懒得应付她们,撇下清心素心,也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在府里自由自在的晃荡。
当然也没少暗暗观察前来贺寿的宾客,看看到底有没有西域人乔装打扮混在其中,毕竟据李嬷嬷当日所言,周楚月的远方表哥便是西域人。
逛了一圈也没啥收获,何洛晃到了一处凉亭里,往廊上一躺闭目养神。
刚躺下一会儿,便听到何晨的声音传来。
“哟,大妹妹在这儿呢?叫哥哥好找。”
何洛睁开眼睛,便瞧见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
旁边跟着四五个同样不怀好意的公子哥儿。
自打那次在城外被何洛往嘴里塞了蚂蚱之后,何晨便一直心有不甘,一心想着要如何捉弄捉弄她,让她吃个大亏报复她一下。
“妹妹累了,在这儿休息呢,大哥哥你们离我远些吧,省得打扰我睡觉。”
知道何晨不安好心,何洛懒得搭理他。
何晨却不依不挠。
“睡什么呢大妹妹,好难得这么热闹,走,跟哥哥玩儿去。”
着便拿手上的柳牙儿在她脸上挠挠。
何洛被缠得烦不胜烦,只得一骨碌坐了起来,瞪视着何晨。
瞧他那副贼兮兮的模样,贱得很。
好吧好吧,既然你非要姐姐我教训你一下,那就来吧,怕你不成?
“去哪玩啊大哥哥?”
何洛绽一抹甜甜的笑容,满脸真。
何晨满意地笑了,把手上的柳条儿往荷塘里一抛,道,“走,哥哥带你上树掏鸟窝。”
何洛拍手叫好。
“好啊好啊,我刚才在茜云楼看到一只鸟窝,窝里还有好几只没长毛的鸟儿,好可爱的。”
“那赶紧走,省得去晚了鸟就长大了,飞走了。”
何晨眼底满是戏弄。
“那快点快点,可千万别让它跑了。”
何洛每日里在太师府装痴卖傻,表情和语气那是十分到位了,把一个痴傻无知又真可爱的姑娘演得是活灵活现,妥妥的演技派。
“走,哥哥们带你去茜云楼掏鸟窝去。”
何晨着,同几个公子哥勾肩搭背,往茜云楼走去。
茜云楼院门没关,院里也是静悄悄的。
一行人进了院子,何洛把他们领到一颗高高耸立的紫荆花树下,仰头张望。
“喏,瞧见没有?鸟窝在那儿呢。”何洛指着树上。
顺着她的手指,何晨果然发现一只鸟窝挂在那里,里面几只嫩黄的嘴儿张得大大的,叽叽叫着让母鸟喂食。
何洛眼巴巴地望着何晨。
“大哥哥,你爬上去帮我把鸟捉下来好不好?”
何晨噗嗤笑出了声,拒绝道。
“大妹妹,自己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亲自去获取,才会特别有成就感,才会特别懂得珍惜,你既然喜欢那只鸟那就自己去抓,放心,哥哥们会在下面保护你的。”
何晨笑得贱兮兮的,目光扫向一旁的竹竿。
哼,等会儿她一上树,便用那长竿子送条蛇上去,吓不死她。
何洛又不傻,早就知道何晨打什么算盘。
她目光扫向某位公子拎着的袋子,见里面有东西使劲翻腾,看轮廓是条蛇无疑。
杀的家伙,居然想把我哄上树用蛇吓唬我?这么高的树一旦失手掉下来,非死即伤。
哼,还真是够黑心的。
不过想哄姐姐我爬树,没那么容易。
“哎呀,肚子好痛,好痛。”
何洛突然搂着肚子蹲了下去,苦着脸道:“妹妹来了那个,就是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实在不好爬树,大哥哥你人好,就帮我把鸟抓下来吧,求求你了。”
何晨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连忙笑着哄道。
“无事无事,就是月事来了也无事,你们去给妹妹寻把梯子来,让妹妹亲自爬到树上把她最爱的鸟抓下来。届时老祖母和母亲都会夸赞你,能爬上那么高的树可是很厉害的呢。”
何洛傻乎乎地抬头,望着何晨。
“大哥哥,昨日还听母亲你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厉害的事情你赶紧做给母亲瞧瞧,让她知道你不仅能扶上墙还爬得上树,可厉害着呢。”
何洛的话让何晨觉得丢脸极了,不禁扶额哀叹。
这个傻子怎的越来越难忽悠了咧?还知道戳人痛处,若在以前只要随便两句就能忽悠得她去投湖。
这一刻,就连何晨都有些怀疑何洛是不是装傻了。
可一看她那副憨里憨气的样子又实在不像装的。
装能装这么久?能装这么像?太不可能了。
于是耐着性子又找了几个借口,想把何洛忽悠上树。
何洛反正有足够的理由拒绝,甚至得连旁边的公子哥都觉得该上树掏鸟窝的是何晨,并非她何洛。
何晨无奈极了,想了想眼珠一转忽悠道。
“大妹妹,刚才哥哥们抓了一只好可爱的动物,你不如把它养起来,当做宠物得了。”
着拿过那只袋子,送到何洛面前。
打开一条逢给何洛看。
看他的手有些发抖的样子,分明就很惧怕。
何洛好笑地往里面瞅了一眼,见是一条足足有斤把重的蛇。
看花纹应该无毒,是现代人们喜欢食用的一种美味。
实话,何洛在乡下姥姥家就有幸吃过一回,吃过它的肉也喝过它的汤,菜名“龙凤斗”。
再她一个医学院学生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解剖尸体都不怕会怕区区一条没有毒性的蛇?
见何晨想吓唬别人自己却吓得瑟瑟发抖,何灵也是暗暗发笑。
既然你们这群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公子想要捉弄本姐,那么本姐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儿。
想到这里,何洛两只手就伸了上去。
豁地把口袋拉开。
里面那条被逼急聊大蛇一下就支起了身子,从口袋里猛地探出了脑袋,伸着血红的蛇信,眸光阴冷瘆人。
何晨阿的尖叫了一声,触电般松开了手。
猛地后退几步,眼底里满是惊恐。
像他们这种从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何曾见过这种东西?也分不清此蛇究竟有毒无毒,个个吓得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往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