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也不客气,直接走进灶房里拿了碗筷,一同吃了起来。
听所有人要离开霏烟岛,空桑山乱成了一团,就连聚福阁做饭的厨师都罢工了,他们连昨的晚饭都没吃,着实也饿了。
何大夫简单收拾了一下,来时一个包袱,走时还是那个包袱,只是瘪了不少。
当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斜斜照耀着整个海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霏烟岛码头集合了。
柳若梦带着春荷秋菊,神情漠然地站着。连看都不看柳长崆一眼,经过过那件事情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一脸深沉。
何大夫和张煜言,还有清风朗月,他们四个人从轻风谷出来之后,便一直静静地站柳若梦她们身后不远处。
何大夫目光四处搜寻,最后落在何晨身上,远远地望着,红了眼眶。
晨云整个人都瘦了一圏,身上穿的是空桑派的白色派服,表情十分木然,目光也有些呆滞,不知是被点了穴还是下了药,静静地站在刘离旁边。
而柳长崆,傅笙,还有宇文叶,三个人相对而立,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李洛则挟制着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慕容俊,慕容俊穿的也是空桑派的派服,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皇子气势全无,威风扫地。
在这个不大的码头上,停靠着两艘颇为华丽的大船,一左一右,分别是柳长崆和宇文叶的。
今日清晨,空桑派弟子已经陆续登上了柳长崆的大船,现在剩下来的,也就是他们这几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
柳长崆便提议让慕容俊坐他的船,毕竟他的船上都是会功夫的空桑弟子,万一被浔公公的战船围攻,也有抵抗之力。
嘴上是这样,其实他内心的贪婪可谓大如饕餮,之所以要求这样安排,无非是盘算着逃过朝廷的战船追击之后,再一举将宇文叶拿下,这样的话无论是残梦宝剑还是先前那场交易里他得到的所有好处,全部收入囊中,岂不更妙?
宇文叶则不认同,如果浔公公敢围攻他们的话,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一艘有战斗力的船断后,保护另外一艘船只逃离,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而柳长崆却坚持已见,不同意。
柳长崆心中那点九九宇文叶看得一清二楚,他剑眉微挑,旁敲侧击道:“伯父,侄儿奉劝你胃口还是不要太大的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事,赔上身家性命就不值得了。”
柳长崆被这句话戳到了痛处,他想起昨晚正气堂发生的那一幕,白鹞被他一脚踹成重伤,威力可谓惊人。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一百个人还困不住他宇文叶一个?他还就不信了。
想到此,柳长崆满脸不悦:“侄儿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若慕容俊被浔公公救走,那所有人便都要喂了东海的鲨鱼。”
宇文叶冷笑:“既然不能与柳伯父达成一致,那不如这样吧,用铁链将两艘船牢牢捆在一起,大家同生死,共进退,十分公平。”
柳长崆闻言一愣,若真将两艘船捆缚在一起,那么航行速度肯定会变慢,如此一来根本就摆脱不了战船的追击,这样一来不止自己的独食计划会泡汤,一旦出了东海上了岸,还极有可能被官兵追杀,得不偿失啊。
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个宇文叶简直比宇文钺更为狡猾,更难对付,在他面前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既然伯父没有反对,那就派人上山拿铁链吧。”
柳长崆连忙出言阻止道:“将两艘船绑在一起得花多少时间?算了,不必如此麻烦了,就按侄儿的意思,我们余下的人,全部上你的船。”
“那大家抓紧时间,上船吧。”宇文叶露出淡淡一笑。
柳若梦回头,深深地望了空桑山一眼,眼中溢满泪水。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她的娘亲也永远葬在了这里,此次离开,没有人比她更为留恋与不舍,这座岛于柳长崆而言不过是当年阴差阳错的一个落脚点,而对于她,却是故乡。
……
霏烟岛海外二十里,那艘华丽的大船上,浔公公忧心忡忡地望着霏烟岛方向。
皇后娘娘之所以从战火之中抽调出上百艘战船来到霏烟岛,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岂料如今连残梦剑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大皇子却成了他们手中的挡剑牌,这可如何是好?
唉,都怪慕容俊这个好色又无脑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他屡劝不听,怎会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
“白狐,去,把那几个舞姬全部带上来,咱家今日就给她们来个杀鸡儆猴!”浔公公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决定拿玉姬开刀。
“是。”白狐领命。
片刻,几个衣着华丽的美艳女子便被带到了甲板上。
这些姬妾平日里倚杖着大皇子的宠爱,从来就没把浔公公放在眼里,尤其是玉姬,此刻姿态依旧十分傲慢,她柳眉轻挑,冷冷地瞟了浔公公一眼,似笑非笑道:“浔公公,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在船舱里?非要把我们叫到甲板上来吹海风?”
浔公公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屑一估:“哼,不知好歹的狐媚子,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觉。”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玉姬闻言脸色一变,厉声质问。
“什么意思?没听明白吗?今日咱家要你死。”浔公公边边站起来,阴沉的脸庞似乎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让人不寒而栗。
“我是大皇子的宠妾,你,你可不要乱来!”玉姬吓得花容失色,慌忙后退。
浔公公冷笑,目露凶光:“哼,一个出身卑贱的舞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日本公公就要为皇后娘娘除了你这个红颜祸水。”
“你区区一个狗奴才,胆敢对皇子的侍妾动手?反了吗?”玉姬壮着胆子大声呵斥。
浔公公步步紧逼,目光宛如毒蛇般游走在她脸上:“知道宫里杀人最多,也不问杀人理由的,是什么人吗?呵呵,就是咱家这种主子身边的狗奴才。”
被那淬了毒的目光死死盯住,玉姬忍不住流露出惊恐之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颤声道:“我,我并非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用不着你来处置的。”
“若不是你这只骚狐狸勾引得大皇子乱了心智,他又怎会愚蠢至此?以至坏了皇后娘娘大事!今日就算大皇子在这里,咱家也要把你给扔进大海里喂鱼。”浔公公把玉姬逼到船杆边,目光愤怒且阴毒。
见浔公公完全不像是吓唬几句的样子,玉姬顿时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声泪惧下地哀求道:“是贱妾的错,贱妾再也不敢了,还请浔公公饶命。”
“哼,晚了。”浔公公一声冷哼,飞快地上前一步,右手往前一探,揪住玉姬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哧溜哧溜,口袋里有东西轻轻拱动,低头一看,昏睡了一一夜的四终于醒了,它探头探脑从衣兜里钻出来,爬到宋兮妍并拢的双腿上,捡食掉下来的面饼渣。
何洛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掰下一块面饼伸到它嘴边,嘟着嘴埋怨道:“臭四,太没义气了,关键时刻玩失踪、还装死!也不陪陪姐姐,知不知道姐姐孤零零的有多难熬啊?呜呜呜!”
玩失踪?装死?妹子你的话可真伤人心呐!
哼,伤心!不吃了不吃了,饿死算了!
四眼睛一闭趴下身子,伸长前爪捧着脑门,伏在何洛膝盖上一动不动,明显很难过。
见四表情那么丰富生动,像人一样,何洛好奇心暴涨,戳了戳它的脊背,笑道:“不会吧四?这般伤心?难道你听懂了我的话?”
四尾巴用力一甩,准确地将何洛手上的面饼子扫掉,继续趴着一动不动。
它是真的生气了。
“哈!”何洛开心地笑起来,原来四真的是有灵性的,能听懂她话呢!
“哎呀,生什么气嘛,姐姐不怪你就是了”见它爱搭不理,少女戏谑道:“怎么越长越丑了?看看你这身皮?灰一块白一块的难看死了……”
笑间少女胡乱揪扯着四外掀的蛇皮,偶尔用力一撕,扯下一大块死皮来,露出里边的鳞甲。
“披鳞带甲,莫非是只穿山甲?”
何洛嘻嘻笑着,将它四仰八叉捏起来,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满脸好奇。
四急得直蹬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日落西山,霞光映红了半边。
忙碌了一的何洛,帐篷是没法搭建出来,不过倒在院子中央搭了一张平坦的木板床,还在张熠言的接济下买了一床棉被,这个夜晚肯定好过在马厩里数着绵羊盼亮千百倍。
填饱了肚子,又有棉被取暖,宋夕烟已经很感恩了。
趁着还未黑,她从院子旁边的溪水沟里打了半桶水,洗净了手脚,瑟缩着和衣钻进被窝里,裹得紧紧的,将寒冷抵挡在外。
“四,你咋的还是这么冷呢?”
何洛脸庞触碰到了四冰冷的尾巴,嘟嚷着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抓起趴在床头的四塞进被窝:“来,姐姐给你暖暖,记住喽,要有福同享知道不?”
哎呀!妹子,放开放开,哥哥算是冷血动物,怕热不怕冷懂不?
四摇头摆尾剧烈反抗,扭动着身子想要钻出去,又被少女揪住尾巴扯进被窝。
霞光隐没,夜幕笼罩,星垂四野。
孤身躺在这个毫无遮掩的黑暗废墟里,少女也没感到多害怕,或许头晚上便已适应了这样漆黑的夜吧。
乡野的夜并不寂静,侧耳细听,有各种各样昆虫的奇异鸣叫,远处蛙声此起彼伏,偶尔传来几声“咕咕”声,有些疹人。
一弯新月挂上树梢,月色冰凉如水。
裹在被窝中的少女略一偏头,便能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
从黑暗的西山脚远眺东边的柳溪镇,匍匐在暗夜里的镇,被星星点点的灯火勾勒出了完整的轮廓。
每一个亮点代表一个温馨的家,让人向往。
过来十多了,无依无靠,寂寞独孤,犹如迷失在渺无人烟的丛林之中,每一都像是一种考验,她坚强地支撑着,依靠自己的双手奋力地活下去。
哎呀哎呀,别想了,太可怜了。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
不知怎么滴何洛朦朦胧胧将睡未睡之际,脑海里竟莫名其妙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睡意全无,警惕地瞪着四周,周围一团漆黑,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与最近的邻居张熠言家都相隔好远,若是放到现代估计好多银贼早已组团摸过来了,就是把她内啥了也不会有人发觉。
哎呀!何洛越想越恐怖!战战兢兢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哪里还敢合眼?
直到东方露白,她才稍微感觉安全些,蒙着脑袋放心睡去。
“不好!”
也不知睡过去多久,当太阳斜斜照在她脸上的时候,何洛突然被明晃晃的亮光晃醒!
她慌慌张张掀开被子:“完了,迟到了!这么晚了,闹钟也不响,妈妈也不江…”
一翻身脚就搭在了冰冷的泥地上,蓦然清醒……
“唉呀!十多了,生物钟仍然没有调整过来啊?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吓死人了!”
……
“何洛,何洛!”
少女正蹲在废墟之中,双手揪着一只被泥块压住的破鞋子,惨兮兮地往外掏,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何洛瞪大眼眸回头张望。
“是我,张熠言!”少年站在院外,双手搭着倾斜的院门,言语间满是兴奋,“快点快点,有大好事发生!今清晨不知从哪里开来了一艘大船,装满了粮食被褥和衣物。现在正在镇里的大树下给受灾的人们发放呢!听他家主子还要出钱给房屋坍塌的灾民们修建房屋……”
“真的吗?”何洛喜出望外,揪鞋子的力度猛然加大,一把扯了出来往后跌去,干脆顺势坐倒在地,拿起那对沾满泥屑的破鞋子对拍几下,扬起一阵尘土。
“哎呀呀!古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好事?简直就是活雷峰哇!”何洛边套鞋子边嘀咕。
“你什么?”张熠言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