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无大陆,原本以八重云霄名为观无,四海八荒皆平起平坐互不干扰。然,自云泽历劫后神力鼎盛,将云端开辟出第九重天,且以四海征战而获全胜的威名一统大陆,从此整个观无大陆的格局发生莫大变化。
而今正是云泽莅任帝君之位的日子,其余八重天的上神皆来道贺,说是道贺,可某些上神明里暗里仍旧使了不少绊子。
譬如斗净天的折雾上神就送来了不少妖艳的仙娥至此,明里说着服侍帝君,暗里许是观察其把柄习性也不为过。
再譬如,铭婧天的红鸾上神,更是送了不少或胭脂或衣裙的女儿家物什来,说是留着给未来的帝后做见面礼。
炎妄上神送了株赤焰天随处可见的火灵树,据说对其吹上一口仙气,就能将整个宫殿点燃,亦不知是何居心。
等等等等,最最有趣的,莫过于无涯天的岑胥上神送了个相和锦囊,说是云泽看完便能明白,随后便兀自乘着雪鹤离去了。不愧是二重天的闲散上神,仿佛任何事于他而言都漠不关己。
对于这些贺礼,云泽帝君照收不误,甚至个个都回予了同款式的微笑脸。即便如此,众神在云泽帝君新置的苍熙殿内停驻了不到半日,就尽数离去了。
一来许是云泽帝君的威压太大,诸上神在不了解其性情的情况下,委实不敢过多攀谈;二来云泽帝君身边的侍从蛮古已经报了不下四次东芜魔域起了战乱,虽然云泽帝君一副漠不关己的神色,可诸上神的头顶个个皆已汗流不止,于是便依次拱手告了退,生怕绊住云泽帝君的脚步,引得战乱不止或是诸魔闹上九重天来,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毕竟,关乎平定一事,习惯了与外族平起平坐且一重天自成一派的诸位上神,拉帮结派还来不及,委实是不敢过多的拉仇恨。
此时离云泽渡完九重天雷飞升的日子不过一月。一月前,他还是跋云窟一只凭天地灵气衍生的蚩尤兽,头顶生着月牙纹的短银角,眼是碧绿色的,身上皆是雪白鳞片,生了一对赤色羽翼,脚掌手掌如刀锋般锋利无比,身形如山体一般庞大。
云泽自天地孕育起就仿佛有着不同寻常的浑厚灵力,只因某一日在梦中窥得四海八荒战乱不休的疾苦,心中不忍,于是向云霄求了最高神劫。他想要改变这个飘零无主无人管制的大陆,所以那日起,他下定决心要一统八荒。云泽想,也许这就是命运让他衍生于此的使命。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宏伟长远的计划,最后竟然会被一只小兔子给破坏了去。
随着云泽渡劫的还有只小兽,叫蛮古,一只山石兽,如其名般,又野蛮又古板,平日里闷不做声的,唯独渡劫那日随了云泽一道。可他只是受了三重雷便已至极限,于是云泽便将其留在九重云泽天作伴。平日里,为云泽窥视窥视下界的战乱,有危难不可收拾时禀报即可,好在他很是尽忠职守,从未出错。
待诸上神离去后,云泽帝君望着苍熙殿诸多的仙娥,以及那些个衣啊裙啊树啊锦囊的,心中颇觉好笑,可面上却是一丝不苟,不露声色。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掠过袖口,慢条斯理地执起一杯醇香的美酒,送至唇边轻抿了抿,那狭长的凤眸便仿佛潋滟起清幽的绿潭,他微微笑道:“本君不喜女仙。蛮古,将她们送去浣衣处或备膳间。留一个,嗯,就你了,替本君打扫宫殿,安住西庭。”
云泽帝君指了指某位相貌略显英气的女仙,也不问其名字,真真切切只是为了留于打扫宫殿的。
交代完,他便施了个千里诀下界了。目的地,自然是东芜魔域。
在东芜,位于四海居东,衍生乌雀魔族。其族类擅游水且能翔,有蔑视妖族凤鸟的高傲之心,然而他们的整体魔能却并不可观,且族中唯一的乌赫长老又是个能为全族安居拼死求和的温良性子。然而,近日里,其族内二殿下展邪对自己时常不被父亲看好而心生恨意,竟背后与其他魔族结成党派谋逆乌赫长老,并吸食了乌赫长老千年魔能,后大败魔君展鸿,一举夺位。
自展邪继任魔君后,东芜局势大变,前任魔君展鸿被囚禁急涟山,大殿下展风被追杀正逃亡在外。东芜魔域开始向外族厮杀掠夺,西荒北漠皆已遭受侵扰,四海八荒暗潮汹涌,生灵涂炭。
等到云泽帝君抵达魔军队伍附近时,西荒已经被乌雀魔族侵蚀得仅剩下一座水宫。云泽帝君觉着,有些时候,心平气和的理论交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比如当下,他望见展邪眼里满是上位者的疯狂与兴奋,而在那晦暗澎湃的深渊里却没生出几分真切的快乐,甚至还带着那么些执拗落寞的凄凉味道。
没多想,云泽帝君下定决心,用武力解决武力,再好不过。
当身上的盔甲尽数粉碎,喉头一紧胸口刺痛莫名地喷出一口鲜血,且身边的魔军们个个缴械投降跪地求帝君饶命时,展邪委实吓得不轻。
只见展邪此刻正穿着染了血的白色里衣四处张望着,眼中七分愤怒三分恐惧,他一手握拳,一手捏着穿云戟,面部已是狰狞不堪青筋暴起。他拿起穿云戟,又刺入土里,怒目圆睁地吼道:“哪个缩头乌龟装神弄鬼,有种的给本君出来,九重天的云泽帝君可没那般空闲来管我魔域之事!出来!啊……咳咳…”
只是话刚说完,展邪又是口吐一摊鲜血,眼中也立刻倒影出海面上沾满粘稠乌血的礁石,场面很是触目惊心。此刻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剧烈地分崩离析,好像就要从他的喉头飞出他的体内一般,那撕裂感让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他终于惊恐地跪了下来,再不发一言。展邪突然想起了那日,乌赫长老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饶时,恐怕也是如他当下这般无能为力,无可反抗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弱的一方便是蝼蚁。
天可怜见,帝君此次着实是用了蛮力。不过,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