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涧一觉睡了15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八点过醒来。正巧,顾铭和风雪也醒了,要出去吃早餐,他便同行。
三人吃饭时,顾铭提到钱的事情,说是收到了转账短信,早上六点过,伊耆恋把那一千三还回来了。后面还多发了一条彩信,是一个掩嘴笑的表情和一段文字:顾铭小弟弟,姐姐认可你做我家天涧的朋友了。
万涧不以为意,淡淡说道:“她能转账并发彩信过来,说明她已经睡醒了。风雪还生气吗?生气的话,可以打电话过去骂她,我完全支持。”
风雪大口吃着面条,一边摇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早气过了,懒得再去骂她。今天要学台球,看电影,买衣服,忙着呢,我才不想因为她坏了自己心情。”
顾铭却笑道:“你是不是也不太喜欢她故意挑逗人的语气?”
万涧道:“她一直是这个样子,我早习惯了,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怕你们心头不快,耿耿于怀,所以支持你们骂她,就当解解气。不过,我有种感觉,如果你们真去骂,可能越骂越气。”
顾铭问:“为什么?”
万涧犹豫一小会,坦诚说道:“我觉得凭你们两个的本事,骂不过她……”
两人相视,均是忍俊不禁。
饭后,顾铭和风雪去了绅士台球馆,万涧则在附近找了老半天的网吧,终于找到一个不要身份证的。不多想,上机,登录,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伊耆恋。
不待万涧发信息过去,她却先发过来了:你是猪吗,怎么睡了这么久?
万涧问:你为什么要和顾铭他们开这种玩笑?最初叫你打电话报平安,你没打,之后还装绑匪,把人家骗得团团转。也亏得他们心宽,不跟你计较,不然得骂死你。
伊耆恋发来语音,万涧接麦,耳机里听到她的欢快笑语:“我就是知道他们要骂我,才没敢接电话嘛。”
万涧不想和她绕弯子,冷冷说道:“你不要和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他们是原谅你了,但我没有。”
伊耆恋回答:“你不要这么凶啊。听你的语气,好像是我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要与我割袍断义了一般。”
万涧道:“你想多了,我们之间的义,不用割袍也能断。”
似乎伊耆恋听出了危险意味,知道再遮遮掩掩的,万涧便会直截了当地挂掉电话,接着删掉好友,赶紧解释道:“哎呀,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啊。我擅作主张试探他们,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这也让你看清了他们啊。事实证明,那个叫顾铭的小弟弟的确是个很耿直的朋友,一千三啊,对一个初中生来说已是一笔巨款,他却毫不犹豫地转给我了。”
万涧皱眉,沉声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要是我看准的朋友,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必定愿意鼎力相助,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不需要你的试探。如果你的解释就这么一段没用的废话,那我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等等!”
在万涧快点下“挂断”键时,伊耆恋忙出声,接着委屈说道:“哎呀,人家虽然比你大那么一丁点,但也是女孩子嘛,总会吃醋的。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证明我比顾铭更关心你,这一点是我不对,对不起。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了,你该原谅我了吧。况且,你自己不对的地方也多了去了,总不能忽视掉你的过失,把全部的错误都推给我吧。”
万涧话语依旧冰凉:“你证明你比他关心我的方式,就是想方设法证明他对我是虚情假意的吗?我想不明白你这么大一个人,脑子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还有,我有什么过失?”
伊耆恋笑嘻嘻说道:“你的过失太多太多了,我现在掰着手指头帮你数一下,你听完可不要生气哟。”
万涧道:“你尽管说,只要你能说出一条、我觉得是我犯的过失,我就原谅你。”
伊耆恋有条不紊地数着:“其一:既然你把顾铭当成好朋友,就该亲自打电话给他报平安,而不是叫我帮忙其二:你们是同班同学兼同寝室友,一起相处这么久了,就算你没有手机之类的联络工具,也该加上他的好友,以备不时之需其三:你一边怕朋友担心,一边又做着令人担心的事情,何其讽刺?失恋发泄而已,上上网就行了,你知道你上了多久的网吗?足足两天两夜啊,谁能不担心你其四,最最最重要的其四:你不觉得你动不动就要和我绝交,太过无情了吗?顾铭关心你,没错,我完全承认。可是你不能因为他关心你,就忽视了同样关心着你的我啊!”
万涧认真听完,这四点被她说得滴水不漏,竟找不到半个反驳点,便只能承认自己的过失,淡淡说道:“上梦幻西游吧,一起玩。”
“我早上号了,一直在长安城里瞎转悠,等着你呢。”伊耆恋嬉笑着回答。
往后的几天里,万涧白天泡在网吧,晚上便回听风水岸睡觉。他很喜欢这种平静而轻快的生活节奏,潜意识中,竟莫名升起一个奇怪念头,便是希望每日都可以和伊耆恋玩游戏。
10月7日,国庆假的最后一天,万涧、顾铭、风雪三人都得返校。在这之前,他们得先去一趟万涧的老家,因为还有很多行李放在那边,得去拿。
当天,文雅找来了。她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竹楼,而她的手上又一次遍布划痕,证明这只竹篓是她亲手砍竹、切竹、编织而成的。
她说:“万涧,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但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这只竹篓是我这几天上山砍竹编出来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再次拒绝。”
万涧淡淡说道:“这么小的竹篓,连小孩子都背不上,遑论是我。”
文雅便说:“这竹篓不是送给你背东西用的,而是留作纪念。”
万涧问:“你知道我快走了?”
文雅抿嘴,半晌后轻轻点头。
万涧开朗一笑,接过竹篓,捏在手上把玩一小会,平静说道:“谢谢你的竹篓,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可惜我这里没准备礼物用以交换,没什么可送的,也就留不了纪念品。若你一直都记得我,我会高兴,若不记得了,我也不难过。”
文雅重重点头,转身便往回跑,估计是在躲避风雪。
她走后,万涧听到风雪一嘴的酸话,大概是说文雅在偷看顾铭,她不开心了。
万涧便问:“文雅不是一直正对着我吗?她的眸子都没动过,怎么偷看顾铭啊?”
顾铭附和:“我也如此疑惑着。”
风雪凶巴巴解释道:“余光啊,懂吗?她一直用眼角余偷瞟顾铭。”
两个男生对视,均不解,觉得风雪在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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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时,学校很平静,同年级的学生们都把自己关在教室里,闭门苦读,为明年六月的中考发奋。
次日,惊涛忽起。
早操时间,九年级学生被单独列了一个大方队,由周勇亲自训练。
先是简单的热身运动,接着是四百米大操场集体两圈半,也就是一千米。跑下来仅有两分钟休息时间,便进入高强度的臂力训练,跟着周勇数的数,集体俯卧撑,不管男女,只要有人偷懒,他走上去就是一脚,不分轻重的那种。
大多数男生叫苦不迭,只能咬牙强撑,少许体弱、撑几下就趴地上的,已经吃了皮肉之苦。
至于女生,早已趴下一大片,个个抱怨不停,有的还眼角噙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勇踢了几个女生后发现,这些妹子打不得,一踢就“晕倒”,便拉着嗓门大声吼:“在这个男女平等的时代里,你们就甘愿落后那些男生吗!我告诉你们,体育的分数比你们学的语数外科目要好拿得多,你们读一百篇文章,解一百个题,背一百个单次,可能都没有做一百个俯卧撑拿的分多!
那些叫苦抱怨的,统统给我闭嘴!还有那些装晕的,也赶紧起来训练!”
不得不说,分数对这些应届考生而言,具备无穷无尽的魔力。早一刻还悲壮惨烈的地狱,下一刻成了飞虎队的特训基地。
周勇也算有负责,他看学生们都认真训练了,便跟着做相应运动,数量上只多不少,算是身体力行,做了榜样。
早自习期间,学生们个个腰酸背痛,颓然一片。
可是,这还没结束。下午的体育课,周勇变本加厉,训练强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学生们几乎都处于极度疲累的状态,还得不到半刻休息。
顾铭身子骨弱,但脾气硬,一直咬牙强撑着,甚至都没哼过一声。
训练之余,他发现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体弱之人,他也默不作声地训练着,没偷过懒。
这人是李文豪,国庆假前报名参加5000米长跑的小个子。
顾铭看到他,立马就想到了过几天便会召开的全校田径运动会,心中一阵怜悯,觉得这位室友会倒在鲜血横飞的战场上。
事实上,不只是顾铭这样想,几乎全班同学都有这类似的想法,觉得李文豪在哗众取宠。等他上了跑道,跑不了几圈便会累趴下,丢人现眼。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生活,不会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关于李文豪的找死举动,旁人也就偶尔提出来说说,很少有人拿着此事大放厥词。
然而,九年二班就有这样一个自诩“天资过人”、“骨骼惊奇”的王八蛋,人称重庆三中学习“奇才”的柳健。
不知这人是不是忘记吃药了,追陆思不成,不加把力想其他办法,反倒把注意力放在了李文豪身上。
课间活动时间,他把历史书卷成筒状,勉强充当一个“话筒”,然后把“话筒”抵到李文豪的嘴边,一脸灿烂的笑容:“李文豪同学,请问你对你的找死举动有和感想?”
教室原本很安静,他一说话,所有人都听到了,也都往这边看来。
李文豪自顾自看书,并不理他。
柳健干笑着说:“看来李文豪同学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们换个问题问。请问你是如何产生轻生的念头的?”
李文豪抬头,眸子里有了怒色,仍不说话。
这会,后面的顾铭看不下去了,起身,大步冲向前,一把抢过柳健手中的“话筒”,大骂道:“你个王八蛋是不是太久没挨打,皮子又发痒了?”
柳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表情似乎是说“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干咳两声,一脸无惧,淡淡说道:“我在采访李文豪,与你何关?”
他说话时,班上好多男生都围了过来,都是以张韬为首的混混团伙。这些人个个摩拳擦掌,看样子是要动手打人。
这家伙是故意去惹李文豪的,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收拾我?
顾铭咧嘴一笑,把手中的历史书缓缓理平,随口说:“历史书啊。巧了,我多少算个历史科代表,见不得你这种随便糟蹋书的混蛋。要动手是吧?”勾勾手指头:“来啊,我陪你!”
说话时,万涧,杨秋峰等人也围了过来,把教室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眼见着两堆人就要打起来了,陆思忽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不要在教室闹!你们要打都出去打!”
柳健立马变了个脸,嘻嘻哈哈地说:“思思,你可别生气,我和顾铭闹着玩的。我们两兄弟,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啊。”
陆思没回答,板着脸继续看书去了。
顾铭则作势要吐。事实上,他听到“思思”这个称呼,真的有些胃疼,再听到“兄弟”这个词,险些吐出来。
两方人都慢慢散去,这事暂且告一段落。
顾铭坐回位子开始沉思,从先前的一幕可以确定,柳健这王八蛋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又把张韬等混混团伙给收买了。若非班上还有杨秋峰等激烈的决斗者在,自己的处境反倒堪忧。
可是,柳健为什么要主动来找麻烦?他为什么能明目张胆地叫陆思“思思”,而陆思也只是劝架,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顾铭想不明白其中究竟,干脆不去想了。
之前抢到柳健的历史书,顾铭方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和那位仁的不能再仁的老师开玩笑了。仔细想来,自从那次危险的踏青活动结束后,这一年多时间里,任义变得好严肃,早就丢掉了自身的玩味本性,成了恪尽职守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