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原本心里头还有些怒火,在搞定了镇国公夫人之后再回到前院时,那张俊脸阴得像下一刻就要暴雨倾盆了似的。
李斯自是一眼瞧便出端倪,遂凑上前问了问其中结症,这才晓得是瑞表妹又在拔老虎胡子,动太岁头上的土了。李斯本着对妻子的表妹负责的态度,当即就自以为很懂似的劝道“这女人呐都是口是心扉的妖精,说不,那就是要!况且你家这位年纪稍小了些,受不得委屈那是自然的。只要你好好哄着,她就是长了翅膀也脱不掉周家六少奶奶这个身份。况且她是你盼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的小白兔,难道就因为一句气话不吃了?”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显然是点醒了周翊,只见他又灌了一盏酒笑道“李兄说得对!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又岂能跟她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们再喝两杯。”周翊心情好了不少,当即拉着李斯又痛快的喝起酒来。
周翊酒量甚好,李斯都被他喝吐了,他还只是半晕沉。当喜嬷嬷来请他去揭盖头的时候,他依旧是精神抖擞。
当周翊由喜嬷嬷陪着再次到了新房,这才发现乔卿莫早先前开了门让罗许氏和绾青几个进了屋,这会儿却是又将他和喜嬷嬷关在了门外头。
周翊听将李斯的建议听了进去,晓得女子都是需要耐心去哄的,再加上这个时候一同前来的,还有先前想看新娘子但又没见着的女眷。于是这一回周翊态度好了不少,对着门里头温声道;“娘子不开门,可是对这十里红妆不满意?”
乔卿莫在屋内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连忙唤绾青和佩蓝过去抵住已从里面扣好的门。
外头这些跟来看热闹的女眷见屋里也没个回应,便有人说笑道;“六爷,你这新娘子好像不是一般的害羞勒!”
乔卿莫在屋里听见外头七嘴八舌的打趣儿,面上尴尬一红,眼见了又要发作。
罗许氏忙就劝;“乔姑娘,想来外头看热闹的女眷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们,你若是在这时候给六爷难堪,往后还不知道她们那些嘴碎的要如何攀扯永诚伯府和乔大人不是?”
用永诚伯府和乔大人打头劝话,这是罗许氏下午劝乔卿莫开门时用的,发现这个比起旁话来更管用。
就在乔卿莫犹豫之时,只听得周翊在外头突然长叹一口气,一副极受伤的言语道“真是想不到,卿卿竟也是个吃干抹净了,就不想负责的绝情之人。”
随后门外头就沸腾起来了;“原来永诚伯的外甥女是这种人啊?!”“对呀,以前还听旁人说是个多自醒自清的姑娘来着,原来竟也是个无心无情之人?!”“唉……或许就是家里给宠坏了吧,人家长得好看,又有用不完的银钱,自然该她嚣张的。啧啧啧只是可怜了六爷这样痴情的人了。”
谁是绝情人!乔卿莫听着外头那些乱七八糟又不着调的话一时哭笑不得,她看着满目忧愁的罗太太的脸上似乎都写着开门二字的时候,于是在外头那群女眷没有说得更过分的时候唤了玉扇去开门。罗许氏一听这话心里头瞬间松了一大截,忙在众人进来里间前,重新为乔卿莫盖好盖头,整理衣裳。
周翊顺利进了屋里,面上尽是阴谋得逞后的胜利。他看着那乖巧的坐在床沿边身形娇小的乔卿莫,不知为何,嘴角着这么不自觉的上扬,心里头开始织上丝丝甜蜜。
乔卿莫盖着盖头,虽说看不见周翊那双灼热带火的双眸。却也在喜嬷嬷唤周翊揭盖头的时候,不知为何,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的都快窜到嗓子眼儿。
盖头被周翊用喜秤揭开那一瞬,看热闹的女眷皆失语。
只因乔卿莫先前哭闹时弄花了妆面,索性直接叫佩蓝去打了水将面上的脂粉都洗去。此刻众人看见的虽说是不施粉黛的乔卿莫,却也比画了新妇妆的容貌更加出尘纯净,再加上先前被周翊无厘头的话气得微微泛红的面颊,此刻的乔卿莫看起来着实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周翊见状,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之后按着喜嬷嬷的话和乔卿莫和交杯酒时,两相手腕虽说是不小心轻轻的触碰一下罢,周翊都能听见那一瞬间,身体里那头野兽的渴求和嘶吼。
最后喜嬷嬷还让人端了碗饺子进来,由全福太太用同一双筷子喂周翊和乔卿莫一人吃一口。
乔卿莫一口咬下去才发现里面包的是生豆角,一时愣住,这咽又不能咽,吐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吐的时候,小声的同身边的佩蓝嘀咕道;“这个饺子是生的。”
喜嬷嬷耳朵灵,眼睛都笑没了。又让小丫鬟捧了帕子到周翊面前,问道;“六爷这饺子可生?”
周翊将饺子吐到小丫鬟捧着的手帕上后道;“生的。”
话已出,看热闹的女眷皆衣袖掩面偷笑。
乔卿莫还没弄明白她们在笑什么的时候,又听见喜嬷嬷问她饺子是否是生的。乔卿莫学着周翊的样子将饺子吐到小丫鬟捧着的手帕上,答道“生的。”
“生得好,生得好!”罗许氏笑着示意佩蓝为喜嬷嬷奉上红包。
喜嬷嬷做完这一切后,又才亲自将除了新郎官和新娘子之外的闲杂人等都请出了喜房。
乔卿莫虽说已不是第一次单独和周翊在一处了,可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绾青和佩蓝,巴不得她们能留下来陪自己。
喜房里恢复了宁静,却也多了几分尴尬。
不知怎的,这时候的乔卿莫,脑海里总是想起罗太太跟她讲的闺闱之事。这厢周翊还没怎样,她就自己先被那些话语弄得耳尖绯红。她左右不知所措,最后索性离周翊远远的坐着,望着桌上那对燃烧的龙凤烛出神。
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周翊第一次难得的耐住了性子没有直接吃了小白兔。而是用极好听的声音像哄小孩似的,温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可要歇息?”
“我我不累,你先睡吧。”乔卿莫嘟囔着,觉得床尾也无甚安全感,遂又起身坐到桌子边的几凳去,这样就能离周翊更远着些。
“坐这样远?”周翊慵懒的往床上一躺,完全不提下午那件事。笑道;“这是怎么了?你我还未成亲之时,那日在山洞你还很热情很主动的往我怀里钻来着,如今成亲了怎的反而就不认为夫了?”
乔卿莫却还记得媚儿的事,索性背对着周翊赌气道;“休要胡说,那日我昏迷不醒,全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怎能作数!”
周翊看着乔卿莫略单薄瘦小的背影,心头一动,悄然起身行至乔卿莫身后。俯下,长臂轻轻从她腰后将其环在怀里,下巴磕在她头顶,因为体内的燥热而变得些许沙哑的嗓子极具诱惑道;“卿卿,你果然是个吃干抹净就不负责的小白眼狼。”
当周翊衣服上的不知名的香料气息混着酒气将乔卿莫浓浓裹住时,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的屋子里静极了,静得两人之间一时只剩周翊那略沉重的呼吸声。
而乔卿莫脖颈间特有的少女清香混合着桌面上白胎瓷盘中的果子香气,又仿若混成了一种天上人间皆无的独特的醉惑人心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馋得周翊体内的野兽躁动难耐,他被一股莫名的火燃去了仅存的理智。哪怕已经明显察觉怀中人儿的僵直和抗拒,可一双手仍旧尊从本心缓缓往上。
当双手触碰到乔卿莫对襟嫁衣的第一颗襟扣时,周翊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周翊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下,正要解那一颗襟扣时,一滴冰凉的泪就这样落在他左手的虎口上,紧接着两滴,三滴,乔卿莫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砸在他的虎口,溅成一朵朵没有温度的小花。
这些眼泪让周翊的理智瞬间回笼,他放开了那颗襟口。坐到乔卿莫对面,看着她紧闭双眼,下唇咬的泛白的模样,心口瞬间又涩又疼。周翊终是情不自禁的伸手为她抹去面颊上的泪痕,轻声道“你既不愿,为夫倒不好逼迫你了。待你下次你准备好了,为夫再请你吃生的饺子吧。”言毕,周翊随即便唤了佩蓝几个进来伺候,而自己却负手离去。
周翊走后不到片刻,便有面善的婆子领了一群小丫鬟端了各色的美味佳肴进来。
乔卿莫晓得这些都是周翊让送进来的,可她早已经挨过了饥饿。便让佩蓝她们先添添肚,自己却倒头睡在那铺满花生红枣桂圆的新床上。
这一夜乔卿莫又做梦了,梦里一会儿是嚣张得意的媚儿,一会儿又是极温柔的为她揩泪的周翊。
瑞表姑娘进京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