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冬,据说他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半片太医新切的吊命用的山参片。
由于太子是皇上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便有传闻说皇后不顾礼法抱着太子的遗体哭了整宿,就连一向喜怒不露的皇上也暗自为着太子的去世抹了几滴眼泪。传闻真假尚且不知,但众大臣是能察觉到皇上一夜之间的衰老,早朝缩减了时辰,甚至有的时候直接就不上朝。
后来皇上追封太子为敬鸿皇帝,葬礼也全是按照皇帝下葬的规制,就连国丧也是一年的皇帝国丧制,在这一年里禁止婚宴嫁娶和大肆的生辰贺寿。
太子的葬礼一过,京都明里暗地的站队统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大变化的便是支持皇后一派的人中,有一部分本就是为着太子的正统而立。如今太子已去,这些人便觉得之前匆忙记在皇后名下的十皇子资质平庸,且血统不正难堪大用,于是暗地里又往沁皇贵妃那还在襁褓中的十三皇子身上压赌注。
更有人直接倒戈安郡王府,因为皇城里皇上的日渐颓废虚弱,皇后的逐渐失势,沁皇贵妃母族虽强可终究膝下皇子还在襁褓中,动摇不了国本。唯有安郡王府是同先祖宗一起打下这锦绣江山的,如若不是安郡王府的祖宗没有称帝的想法,如今的皇庭应该是姓王的。所以那些人便看中这一点,倒戈了安郡王府。
再一个就是眼下的动荡局势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皇上,且看他要做何打算了。
宫里局势紧张,宫外的镇国公府表面却依旧是一片祥和。
因着太子的去世周翊怕京都突变,所以整日紧绷了神经去京郊营地盯着,然后派了暗卫监视着京都城里的动向。而还在边疆的镇国公听说了这个消息,先是独自一人已奔国丧的名义快马回京,暗地里却让大儿子周利开始集结一部分军队缓慢暗地里回京,只为随时准备着,防止京中有突变时,才不至于变成被动的那一方。
且说乔卿莫近日是越发惫懒,时不时的就困觉,整日也是无精打彩的,在她看来除了太子去世时整整穿了二十七天的素缟以外,一切好似从未有过什么变化。
她整日还是该去忠义院请安就去请安,该去永诚伯府和李府串门就去串门,也没有太大的限制。不过是不能大张旗鼓高调戏场的去罢,她素日里也不喜热闹,所以到没觉着有什么不便。
只是近日发生了一见令她头疼的事罢,那便是前几日她让绾青几个清点漪澜院公库中的东西时,绾青她们发现好些明明成套的东西却总是缺一少二的凑不成装。说来补上也是容易的,可这些是公中的库房不是私库,这要添补东西进去都得有个由头,不然旁人会以为是她动用了那些东西所以才私下填补出来。
可最头疼的倒不是添补东西,而是少的那些,好多东西都是稀有的价值连城的孤品。就比如其中有一套碧玉嵌鎏金祥云纹样的茶具,原本是成亲当日皇贵妃赏下来的,还在宫里的账上挂了名的,本就是大师孤品有市无价,少了一个茶盏根本无法补上。
之后绾青派人蹲了大半月也没能抓到小偷。无法,乔卿莫便在设了一招舍身套狼计,将自己私库中的一套绝品白胎青花瓷餐具,以父亲从江南雇人送过来的名义放进了公库。然后让绾青撤了公库外的所有人,只留了她一个,每日趁天黑趴上屋顶守着,现下已经守了三四天了也没见有动静。
这厢乔卿莫才午休了起来,将用过一盏红枣枸杞银耳羹后,转眼就又歪到窗边铺了银狐猎皮的凉塌上,便要就着半下午较暖和的阳光又要打瞌睡。
就在这时,只见玉扇撩了珠帘快步进入里间行礼道“少奶奶,抓着偷公库的贼人了。”
闻言,乔卿莫的瞌睡瞬间去了大半,边起身穿鞋边道“绾青夜里守着都没抓着,怎的这贼人大白天就敢自个大摇大摆的窜出来了?”
“这回是那贼人自个撞上来的,您一会儿跟着奴婢去瞧瞧就知道了。”玉扇边说边就帮乔卿莫穿鞋。
不一会儿,玉扇扶着乔卿莫来到漪澜的后门,后门的廊下有一群婆子好似围着了谁。不等乔卿莫走近,她们便自行为乔卿莫让开了一条道,乔卿莫抬眼看去,只见玲珑和伺候她的小丫鬟小月被捆了手脚像快抹布似就这样扔在地上。
魏紫见自家主子过来了,连忙上前相迎,也顺便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个清楚。
原来是一月前玲珑就有征求乔卿莫的同意,准许她回去探亲。今日原本玲珑领着小月要回家探亲的,却被门房上的婆子们给拦住了要看一看她们的包袱里可有夹带不规矩的东西,结果婆子们开了包袱只见里面是些玲珑穿旧了的衣裳和一些值个一两银的首饰。
检查完后都要放玲珑和小月出去的,谁知这个时候魏紫过来巡班。那玲珑见了魏紫就莫名其妙的紧张,魏紫又看她走路的姿势有些迟缓奇怪,遂将人拦下来细细盘问,搜身。
结果就发现玲珑和小月在大腿内侧和腰后绑了这段时间公库里丢了的东西,然借着宽厚的披风遮挡想瞒天过海的带出去,这其中就有乔卿莫将添进去的那套绝品白胎青花瓷餐具的一个小酱碟子。
乔卿莫听罢,因着浑身哪哪都不得劲,便让婆子们将人压入就近的一间空房里,屋里只留了玉扇和魏紫在,她则歪在椅子上审问玲珑。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敢私拿公库里的东西了。”乔卿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后继续道“只是有一样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在库房十二时辰都有人把守的情况下盗得这些东西的?”
玲珑闻言不屑的一梗脖子,作一副永不说话,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的表情。
小月则是一副想言又不敢言的模样。
乔卿莫见状,眼神示意玉扇。
玉扇瞬间懂她的意思,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玲珑,又看了看小月。抬手就给了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厉声道“故意忽视主子说话,装聋作哑,按规矩应该割耳去舌!不过嘛,咱们少奶奶仁慈见不得血腥,就把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一道以手脚不干净的由头转卖给人牙子如何?!”
小月闻言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玲珑,她是晓得玲珑的。玲珑家里的父母兄弟待她一向刻薄,原本关系本就不好,自从她当了府上的通房丫鬟以后,家里非但没有因此对她有所改观,甚至变本加厉做了吸血虫天天逼着她往家里拿钱。此刻玲珑只怕巴不得能祸及家人,所以她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小月想了想自己却是与她大不同的,自己本是爹娘捡来的,丁昂待她视如己出,从小到大都是细心呵护着长大的。
虽然小月因为可怜玲珑发誓说不会背叛她,但眼下更重要的事应该自己的爹娘,爹娘为了她已经够操心了,她再不能因为自私害了父母。况且手脚不干净之罪,只会会让她们一家都失去饭碗。
小月想透这一切捂着肿了的面颊,跪上前磕头求饶道;“请少奶奶开恩,放过奴婢的父母,奴婢都愿意说。”
“小月!”玲珑闻言怒不可遏,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精心相待,万里挑选的心腹,看起来老实忠厚的小月竟会枉顾誓言。
上钩了。乔卿莫和玉扇满意的交换了眼神。
瑞表姑娘进京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