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浔走后没多久,白濯也离开了。
漓格轩。
白濯倒了杯茶给九幽浔,又给自己倒了杯。
“主子担心他?”
九幽浔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抿了口茶。
“本作更愿意相信天命难改,天命难违。”
“是吗?属下也信,只是有些惊讶于主子的反应。”
“本座更惊讶你的反应。”
此话一出,白濯倒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又是轻声一笑。
“属下觉得,主子所言甚是。”
言下之意,她是什么想法,他亦如此。
九幽浔未答话,只将目光投向窗外。
月光落在树上,银白的一树,如同千朵万朵梨花开,美不胜收。
“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主子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招生考核一过,主子便可直接过去了。”
“嗯。”
“此番由主子出手,但愿事情能够顺利。”
“本座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本座的职责,便是如何也不会让人毁了的。”
白濯一时沉默,对于九幽浔的过往,他只晓得其实并不多,先前她刚到这儿来的时候,他多少是有些不屑于她的。
终归来说,这世上的人习惯于听风说耳。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如何,他们并不知晓,那些人只活在他们的听闻中,可他们却习惯用旁人的言语去将那些人带入。
从前他对这些人是多有不屑的,而今时光长流,乱世难寻安宁,他终于也在这浮萍世事中,乱了心境,连同自己都变得有些陌生。
终归是他输了,输给了世人,输给了现实,也输没了最初的自己。
张了张嘴,白濯竟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才发现,他从不了解她,却已同世人一般,用自己的心境去将她定性。
无论是从前对她的不屑,还是后来对她的不敬,归根结底,不还都是他对她自以为是的定义?
“只要本座还在位一日,便会是九幽浔,彼时如何,非此时能定。”
没有再多的话。
有时说再多的话,旁人都不会明白。
有些人懂你,无需解释,他终归会明白你的想法;而有些人他不明白,也不懂你,便永远也无法理解你的做法。
所以经年,她从不为此事而伤神。
九幽浔低头,垂眸,眼中有波涛汹涌,而无人知晓。
习惯了被伤害的人,早已不再试图挣扎,不是放弃了自己,只是从前拼命与天抗衡,试图改变结局,试图让自己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
可最后终于被残忍的现实磨平了当年那颗炽热的心,若热血不再沸腾,又如何所谓的满腔热血去继续奋斗?
所以呀,她不再做一个痴妄的人。
后来,面对世人的不解,她终于也能够平静的一笑而过之时,却再也没有扬起嘴角的权利。
而今,她只需记着她的身份,她的职责,便可。
“属下明白了……主子,早些歇着,属下便先告退了。”
九幽浔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因为有丝毫的反应,可白濯知道,她什么都明白。
而如今的她,沉默而冷酷无情的她,才最是可怕之人。
白濯不再多言,起身便朝门外走去,饶是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九幽浔也未抬过头。
就好似,那个人,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