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给你带了礼物。”南宫珩故作神秘。
南宫御轻哼:“不要!从小到大,你给朕准备的礼物,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饶是这么说,南宫御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想看南宫珩身上何处藏了东西。
“这回的礼物特别好!”南宫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包住,捧到南宫御面前。
“是什么?”南宫御不由期待起来,似乎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清香。
南宫珩双手像蚌壳一样打开,手心放着一颗金灿灿黄澄澄的贡柑……
南宫御嘴角一抽:“就这?小七你这混账,出去两年多,回来就给朕带个果子?”
“父皇,这可是专供南楚皇室的福果,一年总共也就那么一筐,可好吃了!”南宫珩拉着南宫御,在龙床边坐下。
“南楚皇室的贡果?你专门给朕偷了一个带回来的?”南宫御轻哼了一声,“勉勉强强,也算有心。”
南宫珩嘿嘿一笑:“其实我把南楚皇室今年的贡果全偷了给小叶子吃,最后剩一个,带回来给父皇。”
南宫御扶额:“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那不能!”南宫珩摇头,学着叶翎,把贡柑皮留了完整的一半做小碗,把剥干净的贡柑一瓣一瓣撕开,错落有致地码在里面,认真地做了个精致的莲花形状。
看着捧到他面前的贡柑,南宫御哭笑不得:“吃个果子也被你搞出这么多花样来!大过年的,不跟朕说句祝语吗?”
南宫珩认真思考后,来了一句:“祝愿父皇在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南宫御哈哈大笑:“就知道你说的跟别人都不一样!”
南宫御接过去,吃了一瓣,点头说:“真甜。”
南宫珩凑过去,咬了一瓣,笑着说:“抢着吃才最甜。”
“这是你送给朕的!”
“父皇,你再不吃我吃光了,哈哈!”
……
南宫御和南宫珩就最后一瓣贡柑的归属争执不下,南宫珩提出猜拳来定。
南宫御正分心想着怎么出,南宫珩“偷袭”,抢走了!
“小七,你这个……”南宫御气得瞪眼,结果南宫珩把那瓣贡柑扔进了他口中……
甜甜的汁水在齿颊弥漫,南宫御幽幽地说:“你这个混账,都要娶媳妇儿了,还这么闹腾!小心人家嫌弃你!”
“那不能,我这么好看!”南宫珩唇角微勾,“小叶子夸我是最好看的花瓶!”
南宫御闻言,直接呛住了:“花瓶?哈哈哈哈!那小丫头挺有趣!说得对!”
南宫珩很得意地说:“她最喜欢我了!”
“不信,一看就是你巴巴地追着人家!”南宫御摇头,“跟朕讲讲你的小叶子吧!”
“老南,你想知道小叶子的事?”南宫珩问。
南宫御瞪了南宫珩一眼:“你叫朕什么?”
“老南啊!”南宫珩嘿嘿一笑,脱了鞋袜,就倒在龙床上,抱着被子说,“改明儿再讲,我好累,想睡觉。”
南宫御看着南宫珩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心知他定是一路疾行赶回来的,微叹一声,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
除了南宫珩,没有别的皇子能这样大咧咧地在龙床上面睡。而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
南宫珩醒来时,已临近正午。
除夕至初五休朝,但南宫御此时在御书房。
龙床边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新衣,南宫珩喜穿的墨色。玉带腰封鞋袜都有。
南宫珩起身,老太监进来伺候着洗漱,对于他在龙床上睡见怪不怪。
穿好衣服,用早膳,还是他幼时爱吃的那些。
“皇上说,请七皇子殿下用过膳,到御书房去。”老太监恭敬地说。
南宫珩走出御乾宫。他已两年多未归,但周遭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见到南宫珩的宫女太监,都连忙驻足,恭敬行礼。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虽然是个纨绔,却最得宠爱,得罪不起。
进御书房,就见一紫衣公子正襟端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不苟言笑。
这是南楚大军年轻的主将蒙璈。
见南宫珩,蒙璈起身,拱手行礼:“参见七皇子殿下!”
南宫珩上前,勾住蒙璈的肩膀,唇角微勾:“蒙蒙,好久不见。”
蒙璈皱眉:“请七皇子殿下叫末将的全名。”
南宫珩笑容愉悦:“蒙蒙璈璈?”
蒙璈嘴角微抽,垂眸不语。
“小七,坐着,别没正形的!”南宫御开口。
南宫珩放开蒙璈,就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蒙璈当上主将,也不过三年前的事。
东晋的将领当时也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年纪偏大,年轻的经验不足,不堪大任,缺少中坚力量。
蒙家是东晋百年将门,但蒙璈不过是蒙家不受宠的庶子。当年南宫珩这个纨绔,开玩笑一样保举蒙璈当主将,引来无数唇枪舌剑的反对。
如今,那些反对的人,看到了蒙璈出众的能力,都闭嘴了。
“小七,朕今日给你封王,你想要个什么封号?”南宫御的语气,随意地像是问南宫珩想吃什么肉。
南宫珩想了想说:“夜。”
“哪个叶?”南宫御问。
“黑夜的夜,是不是很帅?”南宫珩嘿嘿一笑。
南宫御无语:“朕觉得明字好。有光亮之意。”
“明王?冥王?阎王爷?父皇你确定不是在咒我早死?”南宫珩反问。
南宫御轻咳两声:“胡说什么?既然你喜欢,那就夜吧。”话落给了南宫珩一个眼神: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惦记着叶家丫头,故意用同音的字做封号?
南宫珩淡定眨眼:我就喜欢这个字!
“和亲书,你自己看看。”南宫御把一个烫金的折子递给南宫珩。
南宫珩打开一看,不过是些套话。
“如今的局势,想必楚东临不会拒绝。”南宫御说,“就让蒙璈去一趟,把和亲定下,婚期选最近的吉日。若是楚东临不同意,那就开战!”
蒙璈看了南宫珩一眼,开口问:“皇上,不必考虑西夏的动向吗?”
南宫珩摇头:“不用。”
“你,留下,这次不准去!”南宫御看着南宫珩,神色严肃。
“我当然会留下陪父皇了!”南宫珩点头。
大年初一,蒙璈带领一队人马,离开晋阳城,往南而行。
当日,七皇子南宫珩被册封为夜王。原本的七皇子府,变成了夜王府。
不过南宫珩没有回去,留在宫中。
南宫御觉得惊奇,因为南宫珩竟然说,要亲手给他做好吃的!
南宫御就饿着肚子等。
已过午时,南宫珩将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放在南宫御面前,献宝一样递上筷子:“老南,快尝尝!”
南宫御也不介意南宫珩对他的称呼,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清淡适口,面条筋道。一口面,一口汤,胃里暖暖的,很舒服的味道。
“真是你做的?”南宫御眼神怀疑。
南宫珩点头:“当然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独家秘制!怎么样?”
“还行吧。”南宫御说着,把一碗面带汤全都吃光了。
“忘了还有个菜!老南你等着!”南宫珩话落就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南宫御倒真期待起来,结果左等右等,不见南宫珩回来。
“来人。”南宫御开口。
老太监进门,恭敬行礼。
“小七人呢?”南宫御问。
“奴才去膳房瞧瞧。”老太监话落转身,南宫御的脸一下子黑了!
只见老太监的背上被贴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行飘逸的字:“老南,我去接媳妇儿了!别太想我!”
南宫御起身走过去,把那张纸撕下来,无奈叹气:“这个混账!就知道他肯定会溜!”
还专门给他做面吃,亏他方才心中感动,觉得这孩子真孝顺,全是假的!假的!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南宫珩易容乔装,很快就追上蒙璈。
“夜王请回吧,末将会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蒙璈板着脸说。
“蒙蒙,你以为我是来陪你同行的?你想多了!路过打个招呼而已,本王先走一步!你们快着点啊!”南宫珩话落就没影儿了。
蒙璈无奈,下令队伍再加快速度,往南楚赶。
南宫珩只是回来见见南宫御,已经见过了。留在东晋也没事,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证亲事万无一失,所以他当然要陪在叶翎身边。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直接抢人跑路!
西夏国。
皇宫之中,十分冷清。
太后明氏身体尚可,但十分思念远在南楚,素未谋面的孙子。
“夙儿,母后若是想秘密去南楚看望孩子,可行吗?”明氏问百里夙。
百里夙摇头:“为安全起见,母后再等等,现在不是好的时机。我会把叶缨娶回来,让尘儿回家的。”
“何时娶?为何现在不是好时机?”明氏不解。
“因为我已下旨,命欧阳将军,在与南楚交界的边城练兵。”百里夙说。
“你这是……计划攻打南楚?要把叶缨和孩子抢回来?”明氏愣了一下。
百里夙微叹:“先震慑一下南楚。叶缨和孩子的事,母后放心,我心里有数。”
明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再给母后画几幅不同的画像吧。”
“好。”百里夙点头应下。当天又画了几幅叶尘的画像,有在雪房子里打滚的,有小脸认真玩木偶的,跟小鹿点点蹦蹦跳跳追着玩儿的,抱着雪貂的,玩飞飞的。
明氏看了,喜欢极了,却也越发思念小孙子。
楚京,靖王府。
初二一早,叶尘给长辈拜年,得了“大红包”。
叶翎专门找人打的金色的樱花,金叶子,还有金色的松枝,作为三姐弟给叶尘的专属压岁钱。
叶尘十分喜爱,央着叶翎把三样东西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很漂亮,看起来超有钱。
下晌,叶翎带着叶尘到镇北公府去拜年,叶尘又收到好几个大红包,特别开心。
初五这日,楚皇口谕,宣召叶缨和叶翎姐妹入宫议事。
虽然宋清羽已正式成为南楚主将,但楚皇显然并不打算放弃重用叶家姐妹。
到御书房时,太子楚明恒,八皇子楚明寅,以及宋茳和宋清羽父子,其他几位在京城的大将都已在坐。
叶缨和叶翎行礼过后,楚皇赐座。
观楚皇面色凝重,以及在坐的人,就知道定有大事发生。
“西夏国欧阳铖,从年初一开始,便在边城大肆练兵!”楚皇拧眉说,“你们对此怎么看?”
楚明恒抢先开口:“父皇,儿臣认为,西夏有进犯的意图,要早做打算!”
楚明寅没说话。
宋清羽神色微凝:“皇上,不管西夏是否真的意图进犯,我们都要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最新消息,东晋的蒙璈,年初一,也离开晋阳城,赶路前往东南边境!”楚皇面色沉沉。
当今三国,东晋一直是最强者,而西夏素来最低调,却也最稳。
相对而言,南楚最弱,没有争议。
在北胡覆灭后,南楚的局势,不容乐观。因为东晋西夏是早就明着结盟的。
如今,两国都放出信号,似乎要联手对付南楚。
楚皇忧心不已,因为若是南楚同时遭受东西两国夹击,根本没有回天之力!必将步北胡后尘!
但楚皇如何甘心?他这么多年,殚精竭虑,想要壮大南楚。南北之战,南楚赢了,但接下来,又面临更大的危机。
听了楚皇的话,在场的人,神色都变了。
“叶翎,你认为当今局势,该如何应对?”楚皇点了叶翎。
即便叶缨和宋清羽先后替代叶翎成为主将,但在楚皇心中,在场的人里,最聪明的依旧是最初让他惊艳欣赏的叶翎。
叶翎沉吟片刻之后说:“皇上,三国相争,局势瞬息万变,我们绝不可自乱阵脚。”
“但如今那两国已经要联手打我们了,你说的就是废话!”楚明恒忍不住回了一句。
叶翎并没有理会楚明恒,神色平静,接着说:“皇上,这就像对弈。东晋最强,西夏次之,但相差不多。两方结盟,坐看南北相争。东西两国没有帮北胡,而是趁势与南楚一同加剧北胡灭亡,而放过南楚,本身就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在其中,若他们当时想扭转局势,多的是机会。这是因为,留下南楚,对他们有利。”
楚皇点头:“你接着说。”这些他都知道。
“四国变三国,接下来的‘游戏’玩法,或许跟先前类似。”叶翎说。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游戏?什么玩法?你当这是儿戏吗?”楚明恒显然听不懂叶翎的话。
“你住口!”楚皇冷冷地看了楚明恒一眼。
“皇上,如今的局势,东晋和西夏再联手灭了南楚,平分南楚利益,从长远来看,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样,他们想要天下一统,最终会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赢面相当,谁也占不到上风。”叶翎神色淡淡地说,“最佳的选择是,拉拢南楚,先灭掉真正构成威胁的‘盟友’。如此,就能奠定最终的霸主地位。”
楚皇闻言,苦笑连连:“朕明白了。”
楚皇听了叶翎的话,松了一口气,认同叶翎的观点,觉得东晋和西夏不会联手打南楚,而是会争取与南楚结盟,打另外一个。
因为南楚在他们眼里,不构成真正的威胁,只能暂时作为辅助……
如此,楚皇不由心酸。接下来的三国之争,其实是东西两大强国的博弈,南楚在夹缝之中,有生存机会,但必须选择站队。
而南楚想要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却没有别的选择。若是跟东晋和西夏同时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不妨再观望观望,看看东晋和西夏对南楚的态度。如叶翎所言,绝不可自乱阵脚。最终,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宋茳神色严肃地说。
因为叶翎的分析,导致这场重大议事,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她已经说到了事情的关键。
国家纷争,利益之战,触及内核后,推断的可能,就是唯一的。
回到靖王府,叶缨神色淡淡地说:“看来他们都已经出手了。你的分析一点没错,但可惜,皇上并不知道其中另有内情。”
叶翎轻笑:“或许最终皇上知道真相,认为是我们背叛。但我所言,已是在为南楚争取活下来的时间。因为如果没有我们的私人关系在,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楚氏皇族,以及我们,都要在皇权斗争之中,走向灭亡。而南楚百姓,免不了经历战火。分久必合,和平统一,是最理想的结果,只是楚氏皇族当不了最后的王者而已。他们,也确实当不起。”
叶缨微叹:“希望一切如愿吧。”
见叶缨往库房的方向走,叶翎不解:“大姐你干什么?”
“去给我妹准备嫁妆。”叶缨声音清冷。
三日后。
楚皇再次接到东南边境最新情报。东晋蒙璈带着一队人马,已进入南楚境内。过境时,向南楚守城将领言明,他是代表东晋皇室,前来商谈两国和亲的!
楚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如叶翎所言,东晋跟西夏已成为敌对两方,西夏计划打南楚,但东晋选择与南楚结盟!
这个结果,对楚皇来说,比预想中的,已经好很多了!
如今南楚皇室适龄待嫁的公主共有三位,楚灵芸是其中唯一的嫡出公主。
当日楚皇就解了楚灵芸的禁足,召见三个女儿,询问她们的意愿。
经过先前宋清羽那桩事,楚灵芸备受打击,又被软禁,原本十分消沉。
此刻得到自由,听楚皇问她们是否愿意和亲东晋,其他两位公主都面露迟疑之色。毕竟这关乎终身大事,不可冲动。
但楚灵芸毫不犹豫地说:“父皇,我愿意!”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南楚的这些男人,她唯独看上的两个,云尧死了,宋清羽断袖。剩下的这些,根本配不上她。
这些日子被关起来,楚灵芸早就想好了,她要为了南楚和亲,嫁的人至少也是一国皇子!
有南楚做后盾,没有人能欺负她。如今是东晋皇室主动提出和亲,楚灵芸觉得,这定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姻缘。她很满意,已经开始期待了。
楚灵芸甚至在想,等和亲之事定下来,届时她的地位也与如今大不同,不再单单是一个公主。东晋和南楚的合作结盟重任,将会落到她身上。
到时候,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中?而她就有机会,把她之前遭受的羞辱,全都一一还回去!孔瑀那个残废竟然也敢羞辱她,还看不上她?日后别想好过!尤其是叶翎,给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