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海景看腻了,海鱼吃烦了,苏棠郁闷地跳船了。
真跳,下去游泳,不然感觉要发霉。
“有鲨鱼!”南宫珩惊呼。
苏小糖骑在南宫珩脖子上,跟着喊:“鲨鱼!大鲨鱼!”
苏棠慌不迭地从海里上来,回头看,海面宁静,哪里来的鲨鱼?
“南宫老七,你有病啊!”苏棠好气。
“爹爹,有病?”苏小糖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
南宫珩笑容愉悦:“小糖说得对,你爹大大地有病。”
“什么病呢?”苏小糖问。
苏棠挽起袖子,过来抓苏小糖,南宫珩抱着他就跑,苏棠在后面追,苏小糖乐得咯咯笑。
最后的最后……
南宫珩说:“小糖,你爹衣服湿了怎么办?会染上风寒的。”
苏小糖笑嘻嘻地说:“那就晒干呀!”
然后,苏小糖开心地拍着小手,看着南宫珩把苏棠整个人挂在了高高的桅杆上晾晒。
被南宫珩下了软筋散的苏棠,随风飘啊飘,荡啊荡,眼睛瞪得溜圆儿,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不只是软筋散。
苏小糖甜甜地说了一句:“义父好厉害哦!”
苏棠当下只有一个感觉,想死一死……
蒙婧出来找苏棠和孩子,就见南宫珩正在跟苏小糖愉快玩耍。
“小糖,你爹呢?”蒙婧笑意温柔。
苏小糖一脸呆萌地说:“爹去海里,像鱼一样,游啊游。”
蒙婧摇头,这苏棠,说要跳海游泳还真去了,不省心的,不管他了。
蒙婧又回去,独留苏棠在高处望眼欲穿,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见蒙婧消失在视线中,苏小糖仰起小脸,看着苏棠开心地说:“义父说爹爹最喜欢玩儿捉迷藏了!娘都找不到爹爹,好好玩儿呀!”
苏棠白眼翻到了天上去,这臭儿子,傻乎乎的,都被南宫珩给带坏了!
就在苏棠默默地想到报复南宫珩的第十种办法的时候,一阵风吹来,他的身子打了个旋儿,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映入眼帘的“黑点”,让他眼眸微缩!
是一艘不小的船,很豪华,正在逐渐靠近。
苏棠往下看,想提醒南宫珩,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小糖皱了皱小眉头:“义父,爹爹好像在哭呢,是不是太高了他害怕?”
南宫珩抬头,见苏棠冲他拼命飞眼儿,就顺着苏棠的视线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负责侦查的属下前来禀报,有船只靠近。
苏棠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绑着他的绳子毫无征兆地断裂,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南宫珩脚一勾,再一踹,苏棠咕噜噜地打着滚儿,滚到了角落里。
苏小糖蹬蹬蹬跑过来,小手里拿了两颗药,喂给苏棠吃。
苏棠伸手抱住苏小糖,好一通揉搓:“以后不准听南宫老七那个混蛋的!你是我儿子!”
“我也是义父的儿子!”苏小糖开心地趴在苏棠身上说。
苏棠一个鲤鱼打挺,抱着苏小糖站起来,目之所及已经没了南宫珩的身影。
苏小糖在苏棠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义父说,接下来的事,让爹爹做主哦!”
苏棠眉梢一挑,眯眼看着已经不足百米的船,唇角勾起一抹嘚瑟的弧度:“我就说,关键时刻就得靠我!晚点儿再找南宫老七算账!儿子,准备打架!”
南宫珩的船速度不减,而另外一艘船目标明确,越来越近。
一个灰衣老者出现在船头,高声说:“对面船上是何人,报上名来!”
苏棠冷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你爷爷!”
海上相逢,各走各路,相安无事。对方主动凑过来,可别想让苏棠客气有礼。
灰衣老者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你才有口气!你还有脚气!浑身上下都是臭气!”苏棠的语气那叫一个嚣张狂妄。
“爹爹,你闻到啦?”苏小糖好奇地问。
苏棠嘴角微抽,捏了一下苏小糖的鼻子,看着灰衣老者身后出现一个年轻的红衣男子,墨发垂肩,面庞白皙,衣衫飘逸,五官阴柔。
四目相对,阴柔男子轻蔑的视线从苏棠身上移开,扫视苏棠所在的大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船不错。”话落转身离开。
灰衣老者一声令下,身后出现一排手持弓箭的男人,已搭弓上弦,悉数瞄准苏棠!
苏棠直接爆了粗口,什么贱人竟然敢抢他的船?把苏小糖往身后一扔,苏小糖落入南宫珩怀中,消失在甲板上。
苏棠站立未动,他的手在船舷内侧按了一下。
南宫珩和叶翎给这艘船上加的防御机关弩就位,在对方的箭离弦的时候,苏棠冷笑,拉了一根绳子!
下一刻,更多的箭矢从船舷上的小孔以极快的速度射出!
苏棠俯身,轻松避开射过来的箭,对方船上的人对于这边射过去的箭矢也并未放在眼中,悉数打落。
而后,一支燃着熊熊烈火的箭从苏棠身后,破风而出,瞄准了灰衣老者的心口!
灰衣老者神色一惊,下意识地侧身闪避,那支箭射中甲板,然后,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因为苏棠第一波射出去的箭,不为攻击,只为送油。箭矢中空,里面都是桐油,剑尾的翎羽被桐油浸过,就是引子。
叶翎说,但凡碰上木制敌船,无他,火攻最佳。
苏棠看着对面船上的那些人仓皇四散,逃出火堆,气急败坏地喊着灭火。
这个时候,苏棠最开心的事,当然是火上浇油了,字面意思。
又往对面船上其他位置射了几支火箭过去,海风渐大,船上浓烟升空,火光四起。
一艘小船载着那红衣阴柔男子和灰衣老者,如离弦的箭一般离开。其他属下救船无望,纷纷跳入海中消失了踪影。
“苏大哥,不追吗?”叶旌出现在苏棠身后。
苏棠摇头:“没听你二姐说,在海上遇险,再不济还能跳海逃生。对那些人来说也一样,追是没有意义的。”
事情的起因是对方无端挑衅,那阴柔男人看中了这艘船,想要杀人夺之。因此,苏棠的反击,天经地义。
叶旌点头:“也是。不过若是结了仇,下次碰上,那人可只认得苏大哥。”
苏棠轻哼了一声:“都是你那个混蛋二姐夫坑我!”
眼见着那艘船正在烈火中焚烧崩塌,船上突然传来凄厉的呼救声,明显是女人。
“鬼丫头!”苏棠大吼一声。
叶翎现身,朝着那艘火船而去,苏棠和叶旌紧随其后。
“苏大哥,为何叫我二姐?”叶旌问。
“我才不要救什么女人,万一赖上我,让我家媳妇儿不高兴了怎么办?”苏棠一本正经地说。
叶翎用海水沾湿的帕子捂住口鼻,循声找过去。
在船舱一个即将被大火吞噬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被铁链绑着的姑娘。
片刻之后,叶翎提着那个姑娘,跟苏棠和叶旌飞身回来,身后的船四分五裂,彻底崩溃,散落在海面上。
将救回来的女子扔在甲板上,她浑身衣服都被烧得不成样子,皮肤上也有多处烧伤,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模样,被浓烟呛晕过去,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上。
苏棠拎着他家苏小糖扬长而去:“媳妇儿,我饿了!”
叶旌往那女子身上盖了一块布,默默离开。
大船继续航行,此时距离秦国只剩下约莫半月的路程。
是夜,女子幽幽醒转,耳畔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你醒了。”
女子轻咳两声,从床上坐起,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谪仙般的美男子端坐桌边,唇角含笑看着她。
女子眸光痴迷片刻,低了头去:“可是公子救了我?”
宋清羽点头:“算是吧。你是何人?为何会在那艘船上?”
女子脸上有伤,但能看出五官精致,原是个美人。听到宋清羽的问题,她的眼泪倏然落下,声音沉沉:“我叫如梦,是秦国如相府的五小姐,当今女帝是我姑母。”
“哦?那你为何流落至此?”宋清羽不解。
“我是被那个男人掳来的,事发突然,我的护卫都被他杀了。”如梦眸中泪光闪烁。
“他是何人?竟如此熊心豹胆,敢动女帝的侄女,相府千金?”宋清羽蹙眉问。
“他是个江湖高手,我原也不认识,只听得有人叫他魏公子。或许是谁看我不顺眼,请了那人毁我也说不定。我不知道……”如梦脸色难看地摇头,从床上爬起来,忍着伤痛,跪下,眸光哀求地看着宋清羽,“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你危难时刻出手相救,定是心善好人,求求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到时我爹娘定有重谢!”
宋清羽轻轻颔首:“我本欲往秦国皇都会友,既是顺路,便捎带着送你回去。你只安心养伤。若有任何需要,吩咐侍女,她叫墨竹。”
“谢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如梦跪在床上连连磕头。
墨竹送来温热的清粥给如梦。她本就是叶翎的随从,先前一直跟着叶缨,这次又被叶缨派出来了。
宋清羽离开,到南宫珩和叶翎房门外,抬手叩门。
“进来。”里面传出叶翎的声音。
宋清羽推门进去,就见苏棠脸上贴满纸条,正在气呼呼地跟南宫珩打牌。
玩儿的是叶翎做的一种很有趣的棋牌,苏棠自信满满,说要打得南宫珩落花流水,输了脸上贴纸条也是苏棠定的,结果他成功地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还一直在往上面倒土……
叶翎拿着她亲手画的漫画,正在给秦小易和苏小糖讲故事,两个娃娃听得很认真。
见宋清羽进门,苏棠轻哼了一声:“美人计怎么样?那个女人是不是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宋清羽没理苏棠,走过去坐下,对叶翎说,那女人自称是女帝如烟的侄女。
秦徵和如意都在,听到这话,如意蹙眉:“如梦?我大哥行五的女儿,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宋清羽讲了如梦自述的遭遇,叶翎笑问:“清羽,你信吗?”
“我是不懂为何让我去跟她接触。不能轻信。”宋清羽说。
“让你去,并非为施美人计,只是让你积累一点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叶翎笑说。
宋清羽摇头,什么鬼?
“娘,你要去看看那个如梦吗?”冰月问。
如意看向叶翎,叶翎摇头:“不,就算她所言是真,也不代表她跟我们会是一路。她是被如烟看着长大的。而且……”
“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冰月问。
叶翎若有所思:“茫茫大海,一艘主动靠近的船,其上正好有个落难的如烟侄女,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巧了?”
“但如烟不知道我们要来。”蒙璈皱眉说。
“这是我们认为的,说不定,她知道呢?尚且不知秦国皇室具体情况,但如烟能上位,有很大的可能除了如烟的儿子之外,秦国皇室的男性皇嗣都已经死了或者废了,抑或是,成了她的傀儡。但当女帝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有人不服,义父的归来,将对如烟的位置造成威胁。”叶翎说。
冰月点头:“那是自然!她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当秦国的皇帝?”
叶翎接着说:“虽然那焰卫双子言称要请义父回去,而不是杀了他,但我觉得,若是真把义父‘请’回去,也定在如烟掌控之中,她只是想要再次征服义父,绝不会给义父威胁到她的可能。”
“可我还是不懂,如烟怎么会知道焰卫双子已死,我们会过来呢?”蒙璈不解。
“时间。”叶翎缓缓地说,“所谓的三片大陆,其实等同于距离遥远而彼此相安无事的三国,现在没接触,不代表以前没有。义父说过,秦国皇室有一幅古老的地图,他看过,当初就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了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我们那儿。如烟派人出来,是可以估算出他们最晚何时会回去,但早已超过了。”
秦徵点头:“没错。焰卫该回未回,自然是凶多吉少,如烟那贱人知道,我被惊动后,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那个如梦,有可能是如烟故意派来的?”冰月面色微沉。
“想要验证,很简单。”叶翎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苏棠。”
“啊?鬼丫头你找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让我做?哎呀呀那我今日就先放过南宫老七,不跟他玩儿了,明日再杀他个片甲不留!”苏棠这个嘴强王者如蒙大赦,一边拽着脸上的纸条,一边把手中的牌往南宫珩头上砸,然后开心地跑到叶翎身后去,“鬼丫头,要我干什么?”
“你看到今日那艘船上做主的人什么模样,也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吧?”叶翎问。
苏棠点头:“可丑了!”
“今夜,你假扮那个男人,去救如梦。”叶翎说。
“我才不要那么丑!”苏棠摇头。
南宫珩似笑非笑地说:“那既然你没事了,过来,接着玩儿?”
苏棠幽幽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重操旧业吧!”
作为曾经安乐楼的楼主,论伪装,苏棠谁都不服。
夜深人静的时分,只能听到海浪翻涌。
突然,门口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如梦眼眸微眯,听门响,立刻闭上眼睛。
一道如鬼魅般的红影飘了进来,到床边,静静地地看着如梦,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如梦睁眼,看清来人,面色一沉,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苏棠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这是一个千金小姐对掳走她的人渣该说的话吗?不,这分明是同伙重逢!
“这艘船,是我的了。”苏棠模仿那个男人的声音,冷声说。
如梦起身,拧眉:“我都说了让你走,我自己也可以完成任务!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棠冷笑,一掌把如梦拍在了地上:“因为,这船本来就是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