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娜塔莉突然有了一种世界观仿佛尽数崩塌的心情，那种难过，那种悲伤，那种近乎崩溃就仿佛一条条无形的皮鞭抽打在她的心灵上，让她一步步被这样的情绪侵蚀着，影响着。

娜塔莉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并不支持土系魔法改编论，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可能，我曾经用它们拯救了那么多人，它怎么可能会不适合改编！”

与这份极度愤怒，极度崩溃的情绪相伴的，是回荡于娜塔莉脑海中，属于康纳德，但是又听起来很是歇斯底里却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某种话语的嗓音。

“那些都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假象，实际上…”土之贤者维德顿了顿，像是很久没有这么直接斥责别人般，沉淀了下情绪，一针见血地大声接话道，“实际上你有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你过去的那些创造吗？你没有，你只看到了摆在你眼前的名利，却没有看到你那些改编魔法存在的最大问题，没有领会到魔法极度改编状态下的弊端！”

“老师…”

娜塔莉的脑海中，一句像是包含了早就有所预料，却又透着明显悲伤，以及另一种不敢相信的情绪的话语回荡了开来。

受这样的情绪感染，娜塔莉也不禁涌现了浓浓的悲伤，陷入了一种极度自我怀疑的情绪中。

然而，还不等她消化这份悲伤并调节起自己的情绪，她的脑海中很快又回荡起了新的话语，“这些话，您忍了多久？”

和之前展现的情绪不同的是，这次的话语，除了悲伤，早就有所预料以外，还有一种夹杂着类似愤怒，但又和单纯愤怒不太相同的轻笑声，充满了一种让娜塔莉很是不舒服的情绪。

“很久，”土之贤者简短回答，随后生怕自己这位学生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一般，又补充道，“从你艾布特小镇的实验失败后我就在犹豫了。”

没有给自己学生思考其中缘由的时间，土之贤者维德颇为失望地叹气道：“自那以后，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注意到自己的问题。想通过这种柔和的方式，让你自己明白土系魔法改编论的局限性，想让你借助这个教训，正式认清土系魔法的本质。只可惜，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你不仅没有吸取教训，反而还漠视艾布特小镇惨剧的发生，漠视你那些失败魔法带来的恶果，漠视那些无辜生命的逝去！你或许不知道，因为你的大意与疏忽，艾布特小镇已经有了大片的农田无法使用了，土壤结构得到改变，地底养分遭到压榨，农作物大量变异……这些问题，你有注意到吗！”

“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清楚记得艾布特小镇的实验很成功，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艾布特小镇的人们那时候激动欣喜的心情！”

娜塔莉地脑海中，属于康纳德的声音依旧不折不挠地进行着反驳。

这样反驳话语的背后，一幅幅关于艾布特小镇过去的记忆清晰浮现出来了，农民们看到小麦大面积丰收后近乎喜极而泣的欣喜，孩子们拿到松软面包后天真纯粹的笑脸，商人们因为找到新的投资产业后对未来的无尽憧憬……

这些货真价实的情绪无一例外地在反驳土之贤者大人的那番话，让娜塔莉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哪边属于真实，哪边属于谎言。

“所以我才说那些都是过去，现在的艾布特小镇…”土之贤者维德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没必要说了，这些，你自己都可以看到。”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娜塔莉又一次察觉到周到环境的突然变更。

不过这次，她没有去质疑场景的突然改变，而是平复下自己心中多余的好奇心，将注意力放在了全新的场景以及新场景下可能会发现的各种事情。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大规模的运用吗？”

书桌前，面对桌上那些凌乱的推演草稿以及各项数据对比，康纳德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娜塔莉体会到了对方得知自身失误后强烈的自责与懊恼，体会到了对方为了弥补过失做的一系列尝试，没日没夜地尝试，没日没夜地翻阅古籍，甚至还为了改善魔法，请来了各类水平出众的魔法师来配合实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他明明是那么得努力，那么地拼命，就算过去犯了错误，但是我们也不该忽略掉他为了弥补错误所做出的各种努力。

但愿最后他能试验出合适的魔法来成功挽回他过去造成的那些损失……

娜塔莉如是在心底里祈祷着，尽管对可能的结局已经有了一定预料，她还是不由来发自内心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圆满地结束，所有的负面影响都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化解。

只可惜，这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画面很快又发生了变化，来到了一处四周都被熊熊大火占据了的衰败场景。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会突然着火了……

娜塔莉奇怪地环顾起四周，试图寻找火势的来源。

然而，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有突如其来回荡起了属于康纳德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销毁我的研究成果！”

“不要执迷不悟了，你的研究只会给土之南区带来更大的灾难，趁早收手吧，只要你诚心认错，我相信审判者们会理解你的。”

土之贤者小幅度摇了摇头，一边利用土墙魔法隔断可能到来的阻拦，一边毫不留情地继续利用卷轴魔法销毁那些经由各种属性改造后产生变异的土魔像。

“不”

伴随着脑海中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娜塔莉只感觉自己所在的场景离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越来越近，离那些高高竖起的土墙也越来越近。

康纳德想做什么？

这是娜塔莉率先生出的疑惑。

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她发现那些看似高大，看似坚不可摧的土墙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被她身前尖锐的魔法给破坏殆尽。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娜塔莉就感觉到自己的视觉感官都被那片明亮冰冷的火焰所充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抗拒这一切，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没了那可怕而冰冷的火焰，没了土之贤者决绝而冷漠的目光，她又回到了那个安静，奢华，装潢布置很有土之南区简约，知性的特殊会客室，回到了她与康纳德面对面单独相处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