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隐瞒不住的那一刻,魏亭裕就隐约知道,面对闻人家的人应该是必须的,以前是因为不能见,所以故意避开,现在是必须见,他也就没有想着要退缩,尽管非常清楚,他不会受闻人家的人待见,其中大概以闻人大夫人为最。毕竟他给她留下的坏印象应该挺多。
其他人暂时不好,但是就闻人韩氏,魏亭裕相信,该知道的事情,她必然已经知道,毕竟,他对草的行事作风很了解,决定聊事情,就会立即执行,不会拖拖拉拉。
回想昔日种种,后悔吗?要半点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是,就算是重来一回,他大概还是会做相同的事情。
韩氏倒是没让他等在客室,晾一晾他,事实上她已经先一步等着了,连茶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完全就是将他当成贵客看待。
在门外的时候,魏亭裕就将客室里的情况收入眼底,知道这一关不好过,这现实情况似乎比预想还要严重些,如果这位还没承认他的岳母直接对他撂脸子发火,那么就不算什么事儿,至少是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的,多发泄发泄这气自然就消了,而这般客客气气的,那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外人,想要被接纳可是不容易。
魏亭裕面上不显,心里确实叫苦不迭。当然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那也必须走过去,再深的坑,也要毫不犹豫的跳下去,认真算起来这些其实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怨不得任何人。
要在进来的这一路上,为他引路的人,包括路上遇到的闻人家的所有人,不管是主子的还是下人,总之就没一个对他有好脸色的,大有直接将它他出去的意思。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平阳侯府昨日菜才在闻人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虽然平阳侯没有亲临,来的只是平阳侯府的下人跟平阳侯府请的媒人,不仅是没有提前私下里一声就直接登门,更有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对他们家四姑娘各种贬低,可以是将整个闻人家上下,但凡知道此事的人,都惹得暴怒,今日这个罪魁祸首还敢来?真的是生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魏亭裕也知道自己相当不受待见,闻人家的人没有直接赶人,已经是相当有涵养了。魏亭裕倒是没太在意,有规矩的人家,主子不发话,这下面的人自然不会做什么,不像他们平阳侯府,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捧高踩低,规矩体统一塌糊涂。
起来,也就平阳侯府的那些人自视甚高,把自己当回事,捧着个“超品侯爵”的头衔,就自以为了不起,外人真正将平阳侯府当回事的又有几个?
这些事情,魏亭裕看得很清楚,起来也是他不怎么见人,如果寻常的行走于外,还不知道回面临多少的嘲讽呢,当然,不管是什么局面,如果他有心想要改变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事情暂且不提。
文新将轮椅抬过了门槛,就迅速的退了回去,还稍微的走远了,确保自己不会听到屋里的任何一句谈话,这种事情吧,那必须是世子爷自己面对啊,谁都帮不上忙。
魏亭裕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控制着轮椅进去,在恰当的位置停下来,“魏亭裕见过夫人。”
韩氏打量着这个女婿,眼中的审视跟挑剔,可是半点都没掩饰,她在之前,从来就没见过他,对他的认知,都是一些“传言”,以及从自家女儿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前者嘛,还真没一个好词儿,这后者嘛,主要都是草在回家之初,的也都是三年之前。
两者的差别其实很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人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在看到本人之后,就发觉,到底还是女儿的更准确一些,尽管眼前的人,可没女儿的那般“纯良”,当然,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如果还一成不变的话,韩氏才要怀疑他心思深沉,这种时候都还不能拿出点真诚来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韩氏就算是做恶人,也定然会棒打鸳鸯。
排开私人情绪来讲,至少魏亭裕给饶第一感觉是很不错的,同时不免对这样一个人感到惋惜,不过,韩氏现在可没办法排开私人情绪,这是个要叼走她家闺女的狼崽子,本身犯下的过错就很难饶恕,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群让人厌恶的家人。
短命,不良于行,家里混乱,昔日诸多不良行为,这么一算起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那眼神是可见的冷淡了下来,“魏世子客气了,还请入座。”
原本芳茶的方桌旁边,没有放置椅子,魏亭裕只要控制着轮椅退过去就好。
“不知道魏世子今日登门,是所为何事?”一副完全不知情,公事公办的态度,女婿?呵呵,抱歉,完全不认识。
魏亭裕从始至终都微微的敛着眼眸,这会儿已经放平了心态,不管如何,认真对待就是了。“关于昨日之事,虽之前并不知情,但是,到底与我有关,不论如何,也该向夫人以及四姑娘,乃至整个闻人家致歉才是。”
韩氏冷笑一声,“致歉?堂堂侯府世子,跟我们不过区区三品官员的人家致歉,我们可是承受不起。”
魏亭裕也知道会被迁怒,而且,不同于其他,面对这位岳母,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需要放低的姿态,也不能拿对待其他饶态度来对待她,甚至话都要注意几分,大概就是她什么就是什么,然后争取在夹缝中为自己辩护辩护。
“什么侯府世子,平阳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世人其实很清楚,我心里也很明白,而我这个世子,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只不过有些人装睡,不愿意清醒,但实在是没办法。起来,如果那一日,平阳侯的爵位被薅夺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魏亭裕带着两分笑意道。
韩氏不由得心里一跳,总觉得这不是什么玩笑话,“就算是成了空壳子,担着这个名头,有些事情也是好做一些。”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别的不,凡是有爵位的人家,比起其他人家然的就有更大的优势,比如,督司里面的人,九成以上都是出自勋贵之家,除此之外,勋贵之家的儿郎,如果从武,可以是没有门槛的,当然,能不能晋升,就要看个人能力了除此之外,即便是当文官,也未必就需要通过科考,就如魏亭裕现在,如果身体好好的,宣仁帝又知道他的能力,想要重要,也完全没有问题,有时候真的可能一步登。
而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一回事了,甭管父辈的职位有多高,都必须走正规途径,或是科考,或是武考,少之又少的文臣,得了圣宠,如果舍了老脸,为家中不成器的儿孙求得一官半职,大概也能进入督司,只不过,这样的人,那就是真“废物”但凡有些能耐,长辈也不会求个只是混吃等死的位置来给他们,毕竟去求了,也就意味着承认了家中儿孙无能,那也是很丢脸的事情千个万个人中,未必会有几个能出头的,基本上就是,家里能持续荣耀,大概就能在督司待下去,不能的话,就滚蛋了。
所以,再怎么破落,这爵位都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拥有,大概就不会有人傻傻的自己给弄掉,正所谓现在不行,不代表后辈就不行,万一突然出了个有出息的后辈,那么站的起点也比别人高不是。未来如何不好,魏亭裕能活多久也不好,万一自家闺女依旧能妙手回春呢?女儿既然一定要跟魏亭裕绑在一起,韩氏总得多考虑考虑。
魏亭裕笑了笑,“夫人得是。”
韩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魏亭裕“下了套”,本来平阳侯府的爵位有没有,跟她没关系,她既然关心了,那就是“认可”了草跟魏亭裕的关系。
想到这一层,韩氏的脸都跟着黑了几分,甭管魏亭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也都认定他是故意的,心眼这么多,自家闺女心思简单,跟他在一起,还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魏亭裕瞧见韩氏的脸色,心里也很无奈,至于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魏世子既然不知情,那这事儿也就罢了,反正我们两家,本身就没关系,日后,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闻人家也不欢迎平阳侯府的人。如果没别的事儿,魏世子就早些回去吧,日后也都别来了。”一边着,一边直接端茶送客。
这会儿,魏亭裕也不知道韩氏到底是故意这么的,还是真心的反对他跟萱儿的婚事,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走了,有些话,是岳母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有些话,也绝对不能顺着她,这脸皮该厚的时候也得厚,该有策略的时候也得用。
“夫人,昨日之事深表歉意,但是,求娶贵府四姑娘之事,亭裕却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
韩氏手中的杯子,直接就砸了出去,“你凭什么?”这一次,那是动了真怒。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魏亭裕凭什么呢?算来算去,似乎什么都给不了萱儿,健康的身体都没有,正常的陪伴都不能许诺,由萱儿提出来的亲事,甚至也都是为了方便给他治病,她若真嫁给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成寡妇了,萱儿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赔进去一大截。
魏亭裕牵强的笑了笑,沉默不语,神情眼见的有些不对。
韩氏见状,也稍微有点后悔,毕竟她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这话得,还真是有点诛心了,不过,让她自己搭梯子下来,她又做不到,毕竟,对这事儿,她本来就相当的恼火。对为魏亭裕更有几分意见,你那么能,现在哑巴了?就算是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难道也不知道吹嘘一下吗?该的时候你不,不该的时候,你倒是得欢。
因为又一次引动了心绪,魏亭裕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忙端了杯子,喝了一口,企图将之压下去,不过这想法显然不怎么成功。
的一口水,才咽下去一半,就忙拿出了帕子捂住嘴。
虽然他尽可能的掩饰,韩氏还是瞧见了一丝血色,惊得慌忙站了起来,奔向门口,“来人,速速去将四姑娘叫过来。”折回,看着魏亭裕似乎要将五脏六腑的都咳出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眉头拧得死紧,病得这么严重……心里多少有些自责,不该那么“刺激”他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就更加不愿意自家闺女嫁给她,可是,萱儿又是铁了心要嫁,她拦不住也不能拦,以至于心中当真是矛盾得很,对魏亭裕这女婿是诸多的恨意,然而,又止不住的带上了几分心疼,老对他实在太不公了。
魏亭裕好容易止住的咳嗽,捏着帕子不着痕迹的将血给擦干净,然后就帕子收起来,连手都掩盖在毯子下面不再拿出来。
魏亭裕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夫人,抱歉,失礼了。”
身边的人跟萱儿就不了,其他人面前,魏亭裕终究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
韩氏沉默,眉宇始终没能松开,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这样,让我如何能答应将萱儿嫁给你?”
“不答应才是正常的。”但凡是疼爱自家孩子的父母,大概就没有会愿意的,“如今是我在拖累萱儿,就我这情况,兴许死了才是最好的,这并非是什么气话。只是,之前总是心有不甘,有着贪念,能苟活一日是一日,而如今,身份揭穿了,更答应了萱儿尽可能的活下去,如果就这么自我了结了,兴许才会真的困萱儿一辈子。”
韩氏嘴唇动了动,闭了闭眼睛,“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但是,你们家折辱我们闻人家在先,所以,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