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还没吃午饭,然而还没等程轩把饭打包上来,今天已经累极了的莫小湾便已睡意袭来,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
这是劳累战胜了吃货的一天。
其实莫小湾是不大愿意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睡觉的,尤其是睡午觉。
对她而言,睡午觉是比晚上睡觉更容易做梦的。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在陌生的环境中昏睡过去的情况下。
对她而言做梦就意味着大概会做噩梦,做噩梦就意味着她有可能再一次体会到那些恐惧和无力的感觉。
不过也许是因为程轩的关系,她开始慢慢消除了一些对于在别的地方休息的恐惧。
这次的这个梦倒是很陌生。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莫小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仿佛迷雾散尽似的,她面前便出现了一条气氛莫名阴森的走廊,而她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地行走起来。
她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而后停在某处,推开了前方的一扇门。
她因为门后的光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睛。
门的那端并不是黑暗,反而是一些比较寻常的场景。
这是一间陈设颇像实验室的屋子,里面的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玻璃器械。
莫小湾抬头,只看见上方旋转的风扇,和天花板上因此不停移动的光斑。除此之外,她眼前的其他景象都很恍惚。
她正想看清试验台上的试剂有哪些,可她还尚未看明白什么,画面一转,眼前好像有一阵强光照投射而来。
再睁开眼时,前方又现出了一个手术室的内景,周围还有各种各样她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前方好像是一个手术台,周围有数道人影,好像正在进行某场手术。
莫小湾有些不敢往前走了,她最害怕见证这样大型的手术。
很小的时候,医院给莫小湾的感觉是很神圣的,她也因此踏上了学医的道路。
过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她遇到各种疾病,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改变。
然后她逐渐在一件又一件命运给她的难题中感到无能为力。
她害怕接触这些东西,因为她会下意识把这些东西和离别、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因此她愈发逃避,愈发害怕接近那些和生离死别有关的地方。
仪器的监测声回荡在房间里,她似乎不久就会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这样压抑的氛围让她又熟悉又陌生。
她强忍着一直以来对手术环境的不适,想要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昏昏沉沉中,她才渐渐有了明悟,意识到眼前这一切原来是一场梦。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莫小湾之前从不会思考自己为何做梦,她从未在梦中有过意识,也从不爱在梦中探究什么。
毕竟光是做梦本身就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而她也认为,多梦源于她的多思,也是她一直以来身体羸弱的根源。
而每一次清醒,她又会很快把那些梦忘记。
可是此刻突如其来的清醒,突然让她想起程轩那天对她说的话。
要不要试试操控梦境呢?
从那天之后,她的确有意无意地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还经常学着给自己一些相关的心理暗示。不过,这些方法在她这些天在做梦的时候都暂时不见什么成效。
方才累极了睡着,莫小湾根本没给自己什么心理暗示,此刻却清醒了过来。
而她现在想要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这种欲望是如此强烈,超出了之前她下意识的逃避和恐惧。
所以——
她试着深呼吸了一下,哪怕这也许并没有用。
她告诉自己,现在只是在她的梦境里,这只是她梦中的手术室,而她想要克服自己的心里障碍,朝手术台走过去,看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学着自己看到的资料上的描述,努力在心中重复同样的想法。
然而,在这样不停的重复中,莫小湾眼前的画面只清晰了一瞬。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想看清什么时,眼前的画面反而愈加模糊起来。而她的身体也仿佛被束缚住,一丝也动弹不得。
莫小湾没想到,哪怕是在梦中,她竟然也感受到了眼皮逐渐变沉的感觉。
她非常用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虽然她可能是在梦里。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不停的旋转,如此的让人困倦。
她用仅剩的一丝理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直到自己的行为都仿佛有些机械。
过了没多久,她才渐渐找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让她“变困”的那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也减弱了。
她的手指好像开始可以屈伸,她仿佛在梦中又做了一场梦,想起那些突然被噩梦吓醒的时候,想起自己与亲人朋友的一次次生离死别。
也许她第一次抽离自己的情绪去看这些事件。
脑海中好像有齿轮转了起来,响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被抽离,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
“纯……守……”
一声仿佛远方而来的呼唤过后,她听到不断变响的自己心跳的声音。
走向目的地的路,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那样遥远。
借着最后一缕想要探究真相的意识,莫小湾好像获得了一些能量。在这股能量的指引下,她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眼前朦胧的遮蔽渐渐褪去,她看到手术台上有一道被众人围着的一道小小的身影。
是谁?
莫小湾心里冥冥之中有着一股感觉,仿佛她只要看清那婴儿的脸,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这孩子她一定认识……
然而,尽管莫小湾还想挣扎着向前走几步,刚刚耗尽的精力却已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又钝又麻的感觉覆盖了全身,莫小湾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头脑也越来越发昏。
困倦再次袭来,她向前栽了几步,在看清那孩子的脸之前,终于再也无法支撑愈来愈沉重的眼皮,就这样在梦中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