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平定南疆的消息传回都城,女帝大喜。然而朝中史官们却抓住她坑杀降军一事,以“不具君主仁德”为名再三请柬另换储君。帝当庭震怒,杖责了两名史官后,匆匆下朝。
第二日,裴瑜班师回朝,女帝带着文武百官前来迎接,这两名史官竟然当着万千百姓的面亲自拦了她的坐骑。
“二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当着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的面,裴瑜并没有发怒,只用一双丹凤眼斜睨着这两人,说话也不咸不淡的。
这些日子,她虽不在朝中,但这朝中动向如何,她亦了如指掌。这两位本该公正不阿的史官已经在一月前亲自投靠了她的五皇妹去。
“皇太女不仁,降军不杀的古训都忘在脑后,不堪担当储君大任。”张昭从袖中掏出血书双手呈递在前,身子笔挺挺地跪了下去。要不是裴瑜知道他因为自身利益投靠了自己那五皇妹,可能都会称赞他一声“正直”。
“南疆子民亦是我国子民,皇太女坑杀降军,实属寒心。”张昭身侧的王显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跪了下去,只不过他的表情要更加沉痛,嘴边的那两抹小胡子传神地翘起,足以见他内心的悲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皇太女一系的官员一个措手不及,而其他官员们要么看戏要么窃窃私语,总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高高在上的女帝,一半脸藏在阴影中,一半脸享受着阳光的洗礼,仿似并没有注意。
就在僵持间,不明真相的百姓们被这两位史官煽动了情绪,隐隐分为了两派开始出声。有个别激动的甚至往裴瑜一行官兵扔菜叶子,被身材威猛的将士狠狠一瞪才收敛了些。
“皇太女不仁,坑杀降军,不堪担当储君大任。臣张昭以性命恳请女帝重立储君。”穿着五品官服的男子双手捧着血书跪着往女帝脚边膝行,每走一步,便重复一遍。王显紧跟其后,他老脸上只有沉重和悲伤,好像裴瑜杀掉的五千降军都是他的亲人。很快,两人脚下便有了血迹。
裴瑜气得咬牙,她这五皇妹真是好心机好算计,人不在都城都要把脏水泼到她头上让她不能翻身。这五千降军,若是真心想要投降,她又何必徒增杀孽。
道路两旁的百姓不少已经被两位史官的“气节”感染,这时被安排在人群中的油子低声喊了一句,“请女帝重立储君。”被煽动情绪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不一会儿,人声小小喧哗起来。
然而,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百姓都还是理智的。因为裴瑜在储君之位上的这些年,实实在在地为民做了不少的好事。
化妆成小兵,与裴瑜随行的原谨直觉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他两只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在张昭和王显身上,注意到两人眼神有了汇聚,脑袋灵光一闪。“不好。”他直接站了出来,往前跑去。
“原谨,回来!”裴瑜虽然气愤,但并没有把这些跳梁小丑看在眼里。她只担心,原谨暴露在文武百官面前会对他今后的闺阁名声影响不好。
“臣张昭,十八岁入朝为官,至今已十五年。实在为百姓痛心,为百官痛心,未来有如此残暴不仁的女帝。张昭,今日愿以鲜血警醒女帝。”他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显。
“臣王显,十九岁入朝为官,至今二十七年。与张昭同,愿以鲜血警醒女帝另换仁德储君。”王显给了他一个肯定的信号,两人双双起身往前面石碑撞去。与此同时,人声沸腾起来。
“真是其心可诛!”裴瑜指节按得咯吱作响,眼神也愤怒了起来。这两人竟然想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的面撞死在石碑前,好让她多一笔洗不干净的血债,达到另换储君的目的。
说真的,她竟然有些佩服起自己这五皇妹来,竟然能够说得动两人为她这储君之位舍下性命。
“慢着。”早早就察觉了他们意图的原谨,在两个人撞过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石碑前。好在这两人撞的都是同一块石碑,不然他还可能没这底气来拦。
突然出来的原谨把张昭和王显都吓了一跳,两人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王显一声厉喝,想要用自己的威严逼退这人。
张昭则气急败坏地把他扯到了一旁,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是士兵服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无知小兵,不要挡我大事。”
原本沸腾起来的人群,在女帝的手势下,悄然安静了下来。女帝饶有兴致地把目光落到清秀少年脸上,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年前同样为自己挡在面前的那人。
原谨把两人往边上推了一些,又把士兵拉了一个过来挡在石碑前,这才不紧不慢地向两人行了礼,“在下乃是原家庶子,原谨。”
“既是闺阁男儿,为何不在家中待着。出来抛头露面,简直是丢人现眼。”王显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很是看不上面前的少年。不过,因为他这一闹,原本想死的心却没那么坚定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被士兵挡着的石碑,心里有些发汗,等会儿要怎么撞上去才会不那么疼。昨晚他可是心理建设了一整夜,今天才鼓足勇气的。
张昭也瞪大了眼睛,怒斥:“无知男儿,竟然如此不要脸面,化妆成士兵。真是羞辱了原家干净门楣。”
“王大人、张大人也是男子。”原谨笔挺站着,态度不卑不亢,“何必要贬低男子。”
“你……”
“你……”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伸手指着他,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原谨可不想错过现在这个好机会,酝酿好的语言连珠炮一般发射出来,“张大人和王大人受家族庇佑,又承蒙女帝赏识,能在朝中为官,更应该帮助男儿才是。居然会贬斥同为男儿的我,真是让人寒心。本来我还觉得两位大人当街拦皇太女坐骑是有什么冤情告祭,所以耐着性子听了许多,这才发现二人大人不过是虚情假意伪善无耻卑鄙无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