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当日,抚雪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无暇歇息,连我都说不必如此操持,姑且不说家宴本来人就少,何况凌落我也本不想与他多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当日李谪凡的话,反倒是自己小肚鸡肠对他一直赶尽杀绝一般,不如今日就好好摊开说个明白。
我一直忍着,即使看到凌落数次对我的示好,我都是匆匆一瞥,然后并无下文的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想到接下来做的事情,和他做的事情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们两个刚坐好,福叔就进来了,先是客套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就代父亲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就说道,父亲自娘亲离开,就对这种温馨的环境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也无心再过任何节日。也是这些都会勾起他对往日的怀念,何况若是我将凌落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对父亲而言岂不是更加残忍?
福叔刚刚退下,我就看着凌落冷声说道“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凌落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日。。。”“其实我娘亲是你害死的对吗?”他突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不是,我没有!”说道后来他反而激动起来,“呵,也对,你没有害死她,你只是有预谋的借用了别人的手害死了她,对吗?”跟他说这些的时候,无异于将那些事血淋淋的撕开了,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撕扯的生疼,因为我自己知道眼睛酸酸的,而自己满脸都已经挂满了泪珠。许是看到我脸上的泪珠,他竟然也会露出那种无措的表情,慌慌张张的开口说道“缘儿,不是。。。”“你闭嘴!”我突然指着他叫到,“你没有资格叫我!你一步一步的将我娘亲引入到别人的圈套里,借用着别人的刀来报复我的娘亲,只因为你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不是吗?!”我气愤的喊到,因为我之前叮嘱过,不论屋里发生任何事情,其他的奴婢全都不准出现在家宴,所以整个屋子里只有我和凌落面对面的坐着,“本来啊,今天应该是欢迎你加入这个家的宴会,我之前为此付出了好多的心血,但是是我识人不清,把你这头狼崽子当成了羊,悔之晚矣!”我站起来指着满桌丰盛的酒菜,像是疯了一样边笑着边流着泪,我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笑着还是哭着。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个小人吗?”凌落静静的站了起来,“无耻的利用着别人去报复你的娘亲?”说着他居然笑了起来,“那为何不直接用你的性命去要挟呢?把握不是更大吗?”“难道你没有吗?!”凌落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林缘,你今天听清楚,我与你娘亲有血海深仇,也曾经想过对她除之而后快,但是我光明磊落,和你娘亲有过协议之后就再未曾算计过!我不屑用别人的手去报复你娘亲!”我猜不出来他此刻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是我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他,他没有拼命的解释,只是惨白的脸,仿佛是我戳破了一个羞涩少年的秘密,而他在捍卫自己仅剩的尊严。“凌落,到底你有几分真假呢?”凌落却是笑了,难忍心中的苦涩和痛苦,可是终于解脱了不是吗?只是凌落自己明白,这偌大的侯府,什么所谓的继承人,他其实都不在乎,他只是为了林缘,主动的走进了这个笼子里,他母亲曾经临终苦苦哀求他,要他正大光明的回来,可是他不屑。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是林缘一个昭容他就放弃了一切回来了,失去了本来的自己受伤也是应该的。
看着凌落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外,我想抓住那个远走的背影,只是喷涌而出的泪却模糊了视线。“下雪了。”他似乎在同我诉说一般,却只留下满院的雪白。是啊,下雪了。就如同刚回京的那天一样,可是心境却变了。抚雪走上前来给我披上披风,“小姐小心着凉。”“我是不是过分了?”抚雪望着满天越下越大的雪,“小姐,我们都是凡人都有七情六欲,所做的一切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的,没有走到生命最终又怎么知道对错呢?”说着她轻轻的抚下我脸上的泪珠,其实凌落也只是从他自身出发吧?
凌落感觉自己好像要碎掉了一般,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依靠着自己的意念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瑟缩成一团,“娘,娘。。。。”冷,似乎皮肤每一寸都是冰动一下都是坚硬的相互碰撞。李谪凡匆匆回到房中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好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就那么哆哆嗦嗦的。他一直紧紧的咬住自己的牙关在抵触着,抗拒着。“你是想死吗?没有你的保护她会死的!”李谪凡怒吼道,“凌落,别放弃你自己,你还有时间去弥补去解释!别轻易放弃!”说道,最后李谪凡已经开始哽咽了,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挽救一个放弃求生欲望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留得住他了。
“缘儿,缘儿!”在李谪凡抱定听天由命的时候,凌落突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说道,趁这时候李谪凡喂下药丸。看他咽下药丸,却突然反应过来,可真是可笑,纵然再怎么被伤害,但是一心仍然想保护她,其实李谪凡看得出来,林缘其实就是支撑凌落活下去的欲望,可以让他生亦可以让他去死。
清醒后的凌落看着李谪凡,却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把凤华郡主的死都怪罪在你身上了?”虽然是问他,只是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你还是放不下吗?”李谪凡看着凌落默默地低下头,“你想如何呢?”凌落看着漫天的雪,想到以前的种种。“我们走吧。”也好,分开一段时间他们兄妹或许可以各自想清楚,若再在一起,李谪凡很担心凌落的身体恐怕根本撑不到林缘谅解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