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扶着岑燕缓慢上楼,岑燕家在四楼,到了岑燕家门口时,江司已经满头大汗,趁着岑燕摸钥匙,江司抽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过了好一会儿岑燕才找到钥匙打开防盗门,江司按下客厅灯的开关,将岑燕扶到沙发上坐下。
“岑小姐,需要我帮你拿药吗?”
江司坐在另一只沙发上问道。
岑燕倚靠在沙发上,小口喘着气,听到江司的问话,她很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江先生,我的药在茶几上,我自己找一下就行了,可以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水在哪里?”
“在厨房,有个红色水瓶,里面有早上烧的开水,杯子在橱柜上,麻烦你了。”
岑燕伸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江司走进厨房,伸手打开了灯。
岑燕家的厨房与阳台打通相连,看起来开阔明亮,锅碗瓢盆整齐摆放在透明橱柜里,案板上摆满了各种调味品,这里面有很多调味品江司见都没见过,整个厨房干干净净不见油污,阳台防护栏上摆的各式各样的花,江司粗略扫了一眼,发现花盆里的泥土都新翻过,一个老旧的红色水瓶就放在阳台与厨房相连的位置。
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江司提着红色水瓶一边倒水一边脑海中感慨。
“岑小姐真是一个勤劳且热爱生活的人。”
这个水瓶可能因为时间久远保温能力并不强,岑燕早上烧的开水,到了晚上已经变成温热水了,不过吃药就刚刚好。
另一边,岑燕也从茶几上的药盒里面找到了药。
江司将水杯递给岑燕,岑燕小声道了句谢谢,就着温水吞下了手中的几片白色小药片。
趁着岑燕吃药的时间,江司才有闲情打量下这间屋子。
两室一厅的布局与江司家差不多,但与江司那个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屋子相比,这里就明显温馨了许多,卧室的门紧闭着,客厅里的沙发茶几都是暖色调,茶几上饭桌上还有一些柜子上都放置了装有鲜花的花瓶,饭桌上放了一口锅与几盘小菜,还有两只干净的碗,筷子整齐搁在碗上,一股醇香的肉味正绵延不断地从锅里飘出来钻进江司的鼻子,勾引着他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胃。
江司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叫了一声,一回头便见到了岑燕带有笑意的脸,江司的脸上腾一下浮起两片红晕,他觉得自己脸颊很烫。
岑燕接下来的话驱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江先生,我刚刚发消息给我老公说了今天的事,他很感谢你对我和孩子的帮助,请你一定要留下来吃顿便饭,他等下赶回来要好好谢谢你。”
江司下意识摆了摆手拒绝。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什么谢不谢的。”
岑燕抚摸着肚子,真诚地看着江司,发自肺腑地说:“你知道吗,在你之前也有几个人从我身边路过,他们听见我呼救的声音,可能不想惹麻烦,也可能以为是鬼,我听见他们的脚步明明停顿了,但过几秒就是更快急促离开的声音。”
“我下楼倒垃圾,顺便去喂猫,结果这个病就发作了,我难受得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大着肚子够不到手机,更没有随身带药,我躺在地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只剩绝望。”
岑燕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手轻轻抚摸着。
“宝宝,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江叔叔,是他救了你和妈妈”。
“江先生,你对我和宝宝的帮助,是用我们两夫妻用言语无法表达的,现在外面也买不到什么好酒好菜,只能请你留下来吃顿便饭,改天再请你在外面好好吃一顿。”
面对岑燕真诚的目光,江司说不出拒绝的话。
视线移到饭桌上那口不断散发香醇肉香的锅,江司感觉自己已经装满食物的胃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不停对大脑发送“我好饿”的信号。
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江司也不想推辞,帮助了别人,人家请自己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之前还想去把放在楼下的烧烤拿回来,现在突然就觉得烧烤也不香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岑姐,别叫我江先生了,叫我江司或者小江就好”。
“好的,小江。”
岑燕看着江司,眼中笑意更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岑燕打开电视机,南城一台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两人各占据一个沙发,看着新闻等岑燕的老公回家。
休息了好一会儿,岑燕脸上的血色恢复,渐渐红润,不见之前的苍白,江司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半夜去医院挂急诊了。
岑燕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回头看了眼江司,见江司正聚精会神看新闻,她轻轻呼了口气,快速取出一瓶没有标签的饮料就关上了冰箱门,那是一个可乐瓶子,里面装着红艳艳的液体。
她将饮料递给江司,“来,小江,这是我自己榨的石榴汁,你尝尝。”
江司正好也口渴,这瓶“石榴汁”的颜色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拧开瓶盖后扑鼻而来的石榴清香让他的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
江司将饮料瓶放在嘴边,清凉香甜的液体顺着口腔进入食管一路向下,口腔里满满是甜甜的气息,冬天喝从冰箱里拿出的饮料本应是让牙齿打颤的行为,但这瓶石榴汁也不知道岑燕是怎么制作的,入口只有一瞬间的冰凉,进入口腔以后迅速变为常温,甚至停留久一些,甚至有点温热。
岑燕满意地看着只剩一半液体的饮料瓶,往江司跟前挪了两步,脸上带着微笑,轻声问道:
“好喝吗?”
“好喝。”
“岑姐,你老公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岑燕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随后又恢复正常,她低下头抚摸着肚子,轻声说道:“是啊,他真的很有福气。”
江司本来在感慨,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岑燕哀求他不要送自己去医院时说的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接下来的话被他喝了口饮料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突然,江司的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所笼罩,眼前的一切变成了虚影,这个大肚子女人在他眼前时而重叠在一起,时而分成两个虚影,身体失去了力气,软趴趴瘫在沙发上,江司下意识去摸自己手机,因为没有力气,摸到手机的手一抖,手机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嘴巴里传来血腥味,这种味道从胃里顺着食管一直抵达口腔,江司觉得很恶心,胃部在涌动,但他已经失去了呕吐的力气。
恐惧与绝望将江司笼罩,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这个动作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看向岑燕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惊恐。
好心帮助别人却落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岑燕要对他做什么,但是看这个架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不管是遇到了仙人跳还是抢劫还是杀人狂都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江司只期望岑燕只劫财劫色不伤他性命。
江司突然想念被他放在楼下灌木丛的烧烤,还是烧烤香啊。
岑燕走到沙发边,眼中充满了怜悯居高临下注视着江司,一只白净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在他的眼睑上拂过。
意识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前,江司听见了岑燕的低语。
“对不起。”
“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他饿了,我没有办法了。”
“谢谢你,但是对不起。”
......
“我尽量给你留全尸。”
哦豁,吾命休矣。
江司突然觉得心拔凉拔凉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