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海的冬天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不大,小粒小粒的,像撒下的白砂糖一样,晶莹剔透,纯洁无暇,在空中飘舞。
今天休息,刘欣撑着白伞,独自走在漫天的雪中,她不知道要走的路尽头在哪。她只是触景思情,想到了第一次跟爸爸妈妈在雪中的场景。
十八年了,如果不是仅存的儿时的照片,她应该连爸爸妈妈的样子都会变得记忆模糊。
天气越来越冷,伴随着冷风,寒气袭来,她感觉到全身越来越冰凉。
突然,她的脑子再次开始发昏,视野也越来越模糊,连着呼吸都是困难的。
啪!又一次她摔倒在地,摔在了湿滑的路面上,这一次她竟严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快看,那边有人摔倒了!”
“看看她还有没有呼吸。”
“快打120!”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可是她好像很难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
一连昏迷了十个小时,刘欣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病房里很冷清,灯光有些微弱,空气中有浓厚的药水味。
她左手撑着后脑,吃力地想着早上的情景,拿出手机想要看时间的时候,屏幕上全是刘可熙的未接来电,以及短信:阿欣,很晚了,你在哪,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和爸爸都在等你吃饭。
她微微叹口气,难受的是她又让可熙哥和爸爸担心了。划开手机锁屏,她快速给他回了一条短信:“我没事,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短信刚发出去,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刘可熙的声音充满焦急担忧,“阿欣,快九点了,出了什么事吗?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没事可熙哥,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在家等我就行,我想……一个人单独走走。“
“阿欣……“刘可熙的语气带着怜惜,他顿了顿,好似无可奈何:”好,我在家等你,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
刚挂完电话,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近七旬的白衣教授,手里夹着文件,走到她床边时,他深长地叹了口气,表情严肃,“小姑娘,你命不久矣,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
“什么?“彷佛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她强颜欢笑;”老伯,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还这么年轻。”
教授用手整理了一下戴着的眼镜,语气低沉:“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你感染上了一种病毒,这种病毒我从医这么多年也还是今天第一次见。病毒的潜伏周期很长,据我估算这个病毒是你在十九年前染上的,现在才发作,着实让你多活很多年了。”
“病毒?”她的头又开始发痛,声音带着不可思议:“什么病毒这么厉害,无药可治?”
“我也是很好奇,毕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护士在给你检查时看到你手胳膊处有咬痕,十九年你有被什么咬伤过吗?“
“那个不是咬痕,是我的胎记。”年幼时,她也曾对胳膊上那块印记感到奇怪,可是妈妈告诉过她,那是她生下来就有的胎记。
“哦?“老教授再次整理一下眼镜说:”那小姑娘是否方便让我看看你胳膊上的那个印记。“
“好。”
她把衣袖推上去,露出鲜红的一块印记,看上去有点刺眼。
老教授拿出医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半晌也没有查出究竟,他的面庞带着诸多不解,“这一看倒还真的是胎记。”
“所以……老伯这只是一个误诊,我还不会这么早死,对吗?”她目不转睛望着老教授,整颗心都悬在一起,等待的是那个只是一场误会的答案。
“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你确实活不了一个月了。我之所以告诉你实情,只是对我的病人负责,不想在你走之前,还有未完成的事,带着遗憾离开。“老教授摇着头,再次叹气,将手里的诊断方案递给她:”这些是你的拍片资料,病毒已经在你体内大量繁殖,无法挽救了。“
病毒已经在你体内大量繁殖,无法挽救了。
刘欣默默接过文件,手指在颤抖,大脑思维在刹那间停止了。
……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很安静,风毫无休止刮着。
刘欣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无精打采走着,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老教授的话。
为什么,这是在跟她开什么玩笑?她还没有为父母报仇,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死去?
脚步声戛然而止,突然她握住了拳头。
不!她一定要在死之前为父母报仇血恨,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拐角处,渐渐有了灯光。
路灯下,刘可熙戴着耳机,正静静注视着她。些许是等了太久,他疲惫又焦急的脸上终于蒙上喜悦之光。
“阿欣……“他摘掉耳机,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难过的表情,整颗心也跟着跌落下去,”出什么事了吗?我和爸爸都很担心你。“
“爸爸……“她的眼眸渐渐变得晶莹,想说什么却终是停住了口。
滴滴……一辆银色布加迪轿车在他们旁边亮起了灯光,刘相摇下了车窗,对上刘欣的眼睛,同样也是焦急的表情:“很早之前,我就让熙儿出来接你,一直没见你们回来,打你电话也无人接,就出来看看。“
“谢谢爸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颗泪珠终于还是没忍住掉落下来,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自私的欲望:如果生命不会那么快结束,她好想就这样一直跟爸爸和可熙哥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