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玄先发制人,以莫须有罪名怒斥方白圭。
先前没有任何交集,方白圭会表现出这种敌视态度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肯定和麻衣女子一样,能看到他身上的怨气!
这又不是什么罕见能力,花清玄想看的话,随时可以练几门有这种效果的秘法,但并无多少意义。
方白圭看到怨气,联想到夜王城死去的居民,下一步就是要对他动手了吧!
必须要阻止事态朝这个方向发展!
见方白圭有开口解释的倾向,花清玄一摆手,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看你也是熟读经书子集修得妙法,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你做的什么宗门弟子!想狡辩是吧?你敢保证你对那个女孩没有半点龌龊心思吗!?”
“自然——”
方白圭微微皱着眉开口,但又马上被花清玄打断。
“你敢保证你绝对不伤害她,能像我一样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吗!?”
“能……”
“那就好!”
花清玄点头头,转身就要走。
然而,空气陡然凝固,方圆数百米内,隐约有五色元气涌动,照亮四周,这方地界仿佛被剥离现界,沉重压力如山袭压下!
花清玄回头看了方白圭一眼,沉声说道。
“大五行极意道创生剑经!很强啊!”
看来之前预估的不对,这家伙战斗力起码有十五个甘守真!
大五行极意道创生剑经乃是剑门核心传承之一,代代完善,功法直指道合真,已有数位修行此法成就道合真的真人!
这么一门强大功法,显然,战力也是强绝!
如果仅低一两个小境界,那花清玄还有战而胜之的希望,但差了一个大境界外加三个小境界,这就没办法了。
而且,人家方白圭也不是庸手,能选进宗门的人起码得有一定的修行天赋或别的特长,再不济也要意志坚定,百折不挠,而能修行核心传承的,资质、心性、智慧等方面更是要求严苛,必然是天才,没有任何缺陷。
因而,以普通的神意第三变实力标准来衡量方白圭是不对的,他比寻常第四变更强,两人差距实际上更大。
“你的问题问完了,那么该我了。”
方白圭神色平静了不少,虽然花清玄的操作让他始料未及,但并未乱了方寸,他始终明确自己的目的!
花清玄双手往后一捋长发,镇定自若地等方白圭开口,有恃无恐,姿势还特别嚣张。
他懂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方白圭,战斗都是最次的选择。
方白圭明面境界高,实力强横,但这只是明面的,万一花清玄根本没有走现在广为流传的元气修行体系呢?
那境界就只是个摆设,实力得另计。
再考虑到之前冲击夜王城的恐怖动静,方白圭不得不慎重,即使花清玄实力不强,也可能有什么威力可怕的物品,不然怎么制造出那等动静并且毫发无损地活下来?
此外,他暂时还看不透花清玄的来历。
元气秘法有炼情术的痕迹,炼体则是生死枯荣劫,兼以封锁气息的造化锁元功,都是大宗门的顶尖绝学,年纪幼小想要弄到这么多,肯定背景深厚,估计是某个世家的后辈子弟,有血脉记忆传承。
这样的家族不少,基本都是一些宗门的中流砥柱。
如果他们之间的冲突演变成宗门之间的冲突,那就不太妙了,不过,他可不会因此而停手。
念头急转间,方白圭问道。
“你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你不觉得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花清玄反问道。
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
方白圭眼角微抽,连他修炼的是功法都看了出来,还问什么。
不过他也没吐槽,放下一直抱着的白果,略一施礼,平静地说道。
“剑门方白圭!”
“天心花清玄!”
花清玄也简单回礼。
他虽然性格跳脱,随心所欲,但一般也是礼节备至,这牵涉到教养问题。
闻言,方白圭神色一凝,顿感棘手起来。
天心道宫和剑门的关系非常紧密,据他所知,两方近期会有身份非常高的修行者联姻,具体情况不知,但隐约传出消息,天心道宫方面就是选的花家的人。
提起花家,首先让人想到的便是天心道宫那两位太上,接着还有占据天心道宫三分之一的真人,如此庞大的势力,独立出来都不比他们剑门弱上多少,在各个世家中也是独此一门。
出身天心道宫,还会这么多绝学,花清玄是这个世家的人没跑了。
这一瞬,方白圭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杀机。
如果将花清玄带去裁决审判,对方的家族势力十有八九会从中周旋,让他轻轻松松免于责罚,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干掉他!
不过,这念头冒出后就立即被他打消。
这不正义!
不符合他内心的正义,客观的正义!
假使他妄动私刑,使得花清玄失去争辩的权力,这便导致一些可能的真相被掩埋,不公平,正义也得不到真正的伸张。
还是抓回去比较妥当!
但在动手前,他还是要询问一些问题。
心中念定,方白圭便问道。
“先前撞进这座城的是你吧?干扰我和队友执行任务这一点暂且不提,回答我,你知道你这种举动的后果吗?你有规避的能力吗!?”
花清玄笑了笑,摇头说道。
“我从灰域过来,哪里知道这边什么情况?”
方白圭点点头,暗中动用的检测谎言的神通没有感应,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故意和意外性质完全不一样,必须要判别。
“至于规避……”
花清玄做出沉思模样,随即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规避?”
他已经理解了,方白圭态度异常坚定,动手是不可避免的展开,那索性放飞自我。
从玄鸟玉佩中取出一台刚买的多功能称重仪,输入元气,调整成天平状态,放到地上,银白色的天平两端各有一托盘,保持平衡状态。
接着,他伸手抓向路边矮墙,纤细五指刺进已经比钢铁还要强韧数倍的砖石中,硬生生挖出一小块石头。
“你在乎的是那些死掉的人吧?”
花清玄一边说着,微微低头,细细捏碎石头,让沙砾般细碎的碎末洒落到天平一端的托盘上。
“至少你觉得你是在乎的,那些尘埃一般的人们。反正只是困在一方小界的蒙昧愚民,不修元气,不明法理,死了一批,过几年又能长出新的一批,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在乎?”
无视方白圭越发冰冷的神色,他从玄鸟玉佩中取出一小块金属,放到天平另一端的托盘上方,松手。
砰。
另一端托盘高高抬起,尘土飞扬。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有人提倡,世间万物,生而平等,这是个笑话,力量强弱本就带来了极其严重的不平等。
我路过此界,意外的一下冲击就让这里普通人近乎死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方白圭没有回话,只是低头,一把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三尺青锋,寒光潋滟,他轻抚剑身,动作轻缓沉着。
“普通人还是普通人,而我们……不管抱着什么心态,都是一群怪物!即使这次冲击不发生,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也随时能轻易摧毁这一切!你心中的正义所面对的敌人不是我,是修行者这个凌驾于常人的阶层,是你自己!杀了我无济于事,只能满足一下你心中那点可怜的正义感,你能理解吗?
想要贯彻你的意志,践行你的理念,要么摧毁所有修行者,要么让普通人也成为修行者,人人如龙!你做得到哪样!?
一事无成,那就带着你无聊的正义滚远点,别在这碍我的眼!
别忘了,你可是修行者,一个既得益者!为了一些杂草似的玩意儿要朝另一个修行者挥剑,这是背叛!简直可笑至极!”
花清玄冷笑,直接把他个人的问题提升到阶级层面,彻头彻尾的诡辩。
方白圭仍不回话,沉着抚剑,神色沉凝,气机内敛,整个人恍如一把正在打磨的剑,利刃将出!
“再说了,我觉得……被我杀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花清玄随手抽出一道灰蒙蒙的模糊身影,粗略读取其记忆。
看到这一幕,方白圭眼神一厉,杀意骤起!
四周寒意蔓延,五色界域光芒微亮,地上隐隐凝结白霜。
他清楚地感应到,那是个刚死去的人所余魂魄!
这种亵渎死者的行为,不能忍受!
不过,他不缺乏耐心,他要看花清玄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并且将现场全部记录下来。
现在说的骚话,都是以后的罪证!
“嗯,这位先生是个补鞋匠,补鞋匠你应该知道是做什么的吧?在这里,一双结实耐用的鞋子很贵,破了坏了,修补好接着用,就能省下一笔钱,雨伞之类的物件他也修,多做点活,挣口饭吃。
他是补鞋匠,他的父亲是补鞋匠,他的爷爷祖爷爷都是补鞋匠,可以说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前几天,他已经让他的儿子开始学补鞋,这样很好吧?有养活自己的手艺,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很不错吧?”
花清玄笑了笑,一手拍散模糊人影。
“可我觉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