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寒冷让凌殊羽忍不住浑身战栗。

凤眸乍睁，暗色的眼瞳深处迅速窜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猩红。

“郡主！郡主醒了……”

还没等凌殊羽回过神来，耳边便传来了小丫鬟惊喜的喊声，迈着细碎的脚步快速离开。

“郡主！郡主感觉如何？可还行何处不舒服？”木渐红着眼眶将凌殊羽缓缓扶起身，一双眼眸中尽是担忧。

“木渐？”凌殊羽看到木渐那张熟悉的小脸后微微一愣，随即警惕地看着木渐，苍白无血色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她明明记得木渐为了保护她被定山重伤，那么重的伤让她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郡主？”木渐看着凌殊羽对自己警戒的模样，心头一惊，颤巍巍地跪在凌殊羽面前，“郡主莫要吓唬木渐……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何处不舒服？”

不过……眼前之人，也确确实实是自从她被凌惊鸿从梵音寺接回来后便一直服侍着她的木渐。

她不会认错人。

可是……

“木渐……”凌殊羽刚要开口说话，喉咙处便传来一阵疼痛，“如今……是什么时候？”

木渐微微一愣，没想到凌殊羽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很快回答道:“郡主忘了吗？今日是初十，半个月后便是初雪祭。皇上为了防止初雪祭上出现任何差错，早早便派人让各郡主、小姐进宫学祭祀的礼仪了。”

“初十……初雪祭？”凌殊羽呆愣地看着木渐，素来清冷漠然的小脸上乍现几分惊骇之色。

初雪祭……

倘若她未曾记错，乾丰九年，腊月初八，京都下了一场极大的初学。大祭司说，这场初学是大瑞之兆，要办一场盛大的初雪祭以谢神赐。

可是……她分明记得，她在那场烈火中焚身蚀骨，连凤命都没能护住她。

她分明……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而那场大火……在盛夏时分！

盛夏……转眼竟成了凌冬。

“郡主……”木渐见凌殊羽神色不对，有些忐忑地看着凌殊羽。

“咳！”凌殊羽猛地回神，一双凤眸顿时迸射出璀璨而摄人的光芒，“木渐，如今是乾丰哪一年？”

此话一出，木渐大惊，脸色瞬间惨白，几欲哭出声来:“郡主，如今是乾丰九年啊，郡主怎生不记得了？”

当真是乾丰九年！

她竟然一朝回到了乾丰九年！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这时候，她刚刚从梵音寺回来两年，尚未想为了凌王府而和云燃定亲，凌王府也没有半分谋逆之心。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原来这些关于凤命的传说都是真的！

她重生了，回到了从前，那个她还是清傲无双的凌王府郡主的从前！

“郡主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木渐带着三分怯然地望着凌殊羽，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焦灼。

凌殊羽一顿，微微眯起狭长斜飞的凤眸，凌冽的寒意和肃然。

乾丰九年冬，大祭司代神而言，乾丰帝大悦，下旨半月后举办一场初雪祭，以谢神赐。所有四品以上大臣家眷皆入宫习礼，以免在初雪祭上出差错。她身为凌王府的无瑕郡主，自然也是要参与的。

只是……

凌殊羽眯起的双眸中透出一丝凌冽的杀气。

只是她未曾料到，身为嫡公主的云烟竟敢对她下手，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推入了思往殿旁的冰湖之中。

寒冬腊月的湖水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加之这两日来的初雪下得纷纷扬扬不间歇，偌大的湖面自然结了一层薄冰。

她一时不备坠入湖中后，花了好大的力气方才破冰而出，然后……便昏睡了许久。

“云烟现今……”

凌殊羽方开口，门外便传来阵阵脚步声。

凌殊羽闭口不再说话，木渐也明事理地沉默退至一旁。

“羽儿！”

一身金纹蛟龙腾飞戏珠长袍第一个冲进屋内，看到坐在床边虚弱的凌殊羽后，大步跨过去就要抱住她，最后还是在距离凌殊羽一尺之处停了下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的羽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即便身为她的长兄，也理应保持距离。

“哥……哥哥！”

看到凌惊鸿的那一刻，凌殊羽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涌出来，仿佛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依靠，拽着凌惊鸿的衣角，将脸埋进凌惊鸿的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羽……羽儿……”凌惊鸿亦是心头微惊，下意识地抱住凌殊羽，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哥哥……哥哥……”

凌殊羽没有说别的话，只一个劲儿地唤着凌惊鸿。

凌惊鸿英挺的敛眉紧紧皱起，心中的疼惜愈盛。

凌殊羽自五岁时起便被他的父王送去了梵音寺，后来父王遇难身亡，他继承凌王之位，接下了父王留下的大部分兵权在京都站稳了脚跟后，在她十三岁那年，将她从梵音寺接回了凌王府。

可是，两年下来，她依旧是那样清心寡欲的模样，仿佛真的在梵音寺看破了红尘，心中对他这个兄长没有什么感情。

素日里，她总是一副清傲淡然的样子，无欲无求得让凌惊鸿心疼当年只有五岁的凌殊羽为凌王府做的付出。

可是今日……这般骄傲的羽儿，在他的怀里哭成了泪人，让他越发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无能，十年前要一个五岁的幼女为凌王府住进寺庙，十年后依旧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凌惊鸿如玉的脸庞上染上点点怒意。

而在凌惊鸿怀里已经哭得不能自己的凌殊羽则是紧紧抱着凌惊鸿，透过层层衣料感受着凌惊鸿的体温。

她在想着前世。

她因为错信了云燃，以为以一身为姻亲便可保凌王府昌盛不败。未曾想，她信的是一头白眼狼，毁了整个凌王府的白眼狼。

当年，凌惊鸿也曾对云燃怀有疑心，奈何她一心坚持，这才不得不带着凌王府全部势力投靠云燃。

她简直不敢想象，当年，凌惊鸿依计行事后被围攻时，心中作何感想。

可以说，凌惊鸿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凌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