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丰帝的眸色一暗,脸色不虞道:“皇后教女不方,禁足半月,魏贵妃协理六宫。”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将朕前些日子赐给怡风的白狐裘和琉璃玉兔七彩灯给无瑕压惊。”
言罢,乾丰帝便挥了挥衣袖,大步离开了。
凌惊鸿皱了皱眉,对如此处置依旧不甚满意,刚要说什么,便被凌殊羽拽了拽衣袖,看着凌殊羽冲他摇头,只好作罢。
“母……母后,方才,父皇说什么?”云烟不敢置信地看向江皇后,呆愣地站在原地。
江皇后抿了抿唇,眸色晦涩地看了一眼凌惊鸿和凌殊羽,拉着云烟转身离开。
见所有人渐渐退离,木渐也知事地低头退下,顺带着替凌殊羽带上了门。
“哥哥……”应付完了外人,凌殊羽再抬头看着凌惊鸿,眼眶又红了红。
“莫怕。”凌惊鸿低头抱住凌殊羽,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羽儿,十年前的事情,哥哥不会让你再承受一次了。哥哥会护着你的。”
当年,年仅五岁的凌殊羽被批出了身携凤命,而当年凌王府权势已然极盛,凌殊羽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做皇后,凌王府受不起那般滔天的恩赐。
先凌王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进退有度保全自己,但也是个糊涂人,生生地将自己的嫡女送进了梵音寺,以求她的凤命有地可安。
可是凌惊鸿却知道,无处可安的又何止是那该死的凤命,而是他那五岁懵懂的妹妹。
因此,凌惊鸿在京都一站稳脚跟便将凌殊羽从梵音寺接了回来。
他身为凌王府的顶梁柱,怎可让他的妹妹去为了凌王府付出一生!
凤命……呵!他与他父王不同!他偏就不信这个命!
“哥哥……”凌殊羽听着凌惊鸿的话,心头越发难受了。
上一世,她虽然嘴上不曾说过,但对于凌王府还是有几分怨恨的。毕竟,在她只有五岁的时候便把她扔去了梵音寺,从天宠地娇的贵女变成梵音寺带发修行的弟子,期间的落差不知有多大。
何况……那人可是她的父王啊,是她的亲生父亲。
若非凌惊鸿后来将她宠上了天,她也不会对凌王府起半分相护之心。
结果未曾想,就是这相护之心……害得凌王府覆灭。
再来一世,她便是逆天改命也绝对会护住凌王府!
看着凌殊羽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凌惊鸿以为凌殊羽惊魂未定,心头愧疚愈盛,轻轻揉了揉凌殊羽的脑袋:“这宫里的事情太多,人都不安分,你且回府修养两日,至于祭礼什么的,吩咐嬷嬷去王府教习便是。旁的事情,都交给哥哥。”
“嗯。”凌殊羽点点头,冲凌惊鸿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凌惊鸿微微失笑,拍了拍凌殊羽的脑袋:“羽儿生得这般绝色,可万万莫对哥哥笑了,不然,哥哥都不舍得将你嫁人了。”
凌殊羽顿了顿,嘴角笑意渐敛,凤眸微垂:“那……便不嫁了。凌王府当是养得起我的。”
“傻羽儿,女儿家大了,怎可不嫁人。”凌惊鸿抽出手,俊朗的脸庞露出一丝宠溺的浅笑,“你收拾收拾,拿着哥哥的腰牌出宫去吧,本王还有事便不送你了。”
“好。”凌殊羽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她也不愿意呆在这深宫之中。
凌惊鸿最后看了凌殊羽一眼,转身推门而去。
不多时,木渐低头走了进来:“方才王爷同木渐说要送郡主回去……”
这便是在请示凌殊羽的意思了。毕竟她是凌殊羽的丫鬟,即便是凌王派去的,也不能越过主子去听凌王的话。
“嗯。”凌殊羽微微颔首,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恢复了那清冷的模样,“本郡主这是在哪个殿中?”
“是惜妃的思往殿。”
凌殊羽微微一顿。惜妃安嬅,工部尚书的嫡长女,辅国公的外孙女,也是这三宫六院之中最得宠的妃子,深得乾丰帝宠爱。
一月之中,乾丰帝入后宫二十余次,这惜妃安嬅处必有十次。在这佳丽三千的后宫之中,惜妃是当之无愧的宠妃。
就在凌殊羽沉思之时,门外安娆带着自己的大宫女走了进来。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衣裙委地,弱柳扶风。娇女如斯,柔若清风。
也难怪乾丰帝如此钟情于她了。
“郡主觉得如何了?方才凌王派人告知本宫,郡主要即刻离宫。”
声若黄莺,娇柔带媚,温声细语,如风拂面。
“已与大碍。”凌殊羽摇了摇头,眉目淡冷,“今日多谢娘娘了。”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安娆摇了摇头,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以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凌殊羽,“郡主落水之处与本宫的思往殿甚近,委屈公主暂居思往殿了,本宫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郡主的谢。”
顿了顿,又道:“早些出宫也好,这宫里是会吃人的。郡主在梵音寺时久,怕是对宫里人的心肠不甚了解,早早出去也安心些。”
凌殊羽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安嬅会同她说这些。毕竟是生活在宫里的人,若是隔墙有耳被人听去了这番话,怕又是一番风雨。
默了默,凌殊羽还是淡淡笑道:“听着惜妃的意思,竟是不愿呆在这宫中?”
安嬅一愣,抿了抿唇,眸色微沉,缓缓站起身:“时候不早了,郡主若要出宫便趁早吧,再过会儿宫门就该落锁了。”
言罢,不待凌殊羽回应便转身离去。
凌殊羽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这宫里的不仅会吃人,且戒心极重。想来安嬅方才那方话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万万不敢再说第二次的。
只是看这模样,圣眷正浓的惜妃在宫中也不好过。
罢了,旁人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木渐,收拾收拾,咱们回府。”
凌殊羽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思往殿门口的时候,有一双视线一直注视着她,认真且执着,向往又羡慕,憧憬而悲哀。
“嬷嬷,我也想出去……”
安嬅身旁的嬷嬷看着安嬅那般企望的模样,心中微疼却还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深宫,有些人进得来也出得去,有些人,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就像……凌王府清傲到连帝后的面子都敢折的无瑕郡主。
就像……她自幼带大的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