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赶紧松开瑞鸾的脚脖子,走到旁边站着,装作在挑选饰品。
玄颉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好了新衣,同样的大红色。
几步走了过来之后,他往地上看了一眼。
瑞鸾躺在地上嗷嗷的叫着疼。
玄颉收回视线,没在意的从旁边走了过去,准备走到虞云身边。
刚走一步,腰带没绑好,松开掉了下来!
玄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虞云也瞄了他一眼。
还真是搞笑,衣服都不会穿!
旁边伺候的小妖准备上前帮玄颉重新系好,瑞鸾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扶着腰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抢在小妖的前面走到玄颉身边,
“我,我来帮你绑!”
丝毫没有在意刚刚玄颉对她的无视。
瑞鸾说着,就弯着腰帮玄颉整理了。
玄颉看着她的这个动作,忽然有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曾经经历过同样的场景。
脑子里忍不住去回忆这种熟悉的感觉的来源,一时恍惚,没有立即推开瑞鸾。
虞云看到玄颉似乎还一脸享受的神情,气得都快要把牙给咬碎了!
好你个王八蛋!
真是个混蛋!不想让别的小妖给你绑,你不会自己动手啊!就算不想自己动手,你不知道叫我帮你绑啊!怎么可以让这个臭女人给你绑!
你简直泯灭道德,你这个臭妖王,这日子没法过了!
虞云斜着眼睛一直瞪着玄颉,可是玄颉还在凝神回忆些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
门外,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小颉,你这一身看着还真是有些大婚的模样啊。”
玄颉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玉泽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走了进来,脸上神色疏朗,笑意盈盈。
玄颉没接他的话,没忍住瞟了虞云一眼。
虞云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转过了身,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只不过,如果看得仔细,可以看到她的背影有些僵硬。
玉泽进来之后,看了瑞鸾一样。
她的动作看着,着实有些暧昧。
玄颉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她。
只是,腰带还没系好,有些松垮。
玄颉没在意,目光犀利的看着玉泽,
“大礼是在几天后,大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玉泽轻笑,
“我来看看你啊。”
嘴上这么说,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虞云。
玄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虞云,故意伸手,一把将虞云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动作太突然,虞云被吓了一跳。
但是,面色没什么变化,乖乖的躺在他的怀里。
瑞鸾看着玄颉的这个动作,不满的瞪着虞云。
玉泽将视线转移到玄颉的脸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玄颉跟他对视着。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似乎有些异样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动。
…
最后,打破僵硬的是玉泽。
他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虽然是玉泽先收回了视线,看样子是玄颉在这场对视中占了上风,但是,他对玉泽的那声轻笑很不满,感觉是在笑他不自量力一样。
玄颉看着玉泽,手中搂着虞云肩膀的力度并没有减少,
“大哥笑什么?”
玉泽在原地踱了几步,环顾着屋内托盘里的那些新衣首饰,
“没什么,只是为二弟高兴。”
说着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虞云身上。
虞云低着头,脸埋在玄颉的怀里。
玄颉盯着玉泽的眼睛,
“高兴……”
刚说两个字,声音突然就没了。
因为他刚开口,松垮的腰带忽然彻底松开,掉在了地上。
瑞鸾抓住机会,赶紧上前,一把推开了虞云,捡起腰带要帮玄颉重新系好。
虞云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目光幽深的瞪着瑞鸾的身影,大喝一声,
“住手!”
声音太大,屋子里的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虞云毫不在意这些目光,几步上前,夺下了瑞鸾手里的腰带,
“让开!”
瑞鸾被她这突然凛冽的气势给震得有点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虞云见她还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又往前走了几步,顶着瑞鸾的肩膀把她往后顶了几步,一脸骄傲的看着她,
“我告诉你,我才是他的王后!”
说完,就转身,帮玄颉把腰带给绑好。
然后,还很贴心的将玄颉身上各处起褶皱的地方给抹平,之后才满意看着他。
“还不错。”虞云一脸赞叹的神色。
玄颉任由她的摆弄,不发一言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她眼底的真实情绪究竟是什么。
…
虞云拿起一个玉墨的束发冠,认真的跟玄颉身上的衣服比对了一下,笑吟吟的说,
“这个还不错,走,进去我帮你戴上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玄颉说话,拉着他就往里屋走。
玉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如浓墨般漆黑。
~
晚上。
虞云被瑶乐叫到她那里去吃糕点。
屋外虽然有些冷,但是两人还是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一边吃糕点一边赏雪。
龙渊终于也下雪了,虽然不如大荒泽那边下的雪气势磅礴,但是在虞云眼里,稀稀簌簌的小雪也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都裹着厚厚的斗篷,盘着腿缩成一团,面对面的坐在一张长椅上,中间放着几盘糕点。
瑶乐的手艺还不错,糕点做的还挺好吃的。
两人在长廊里说说笑笑、吃得很开心。
玉泽刚从殿外走进来,就听见了两人的笑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重重的长廊,他看见了虞云的脸。
细碎的雪花有些会被吹进长廊,落在虞云额前的碎发上,有一种灵动的美感。
玉泽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快步走了过去。
…
还没走近,玉泽就开口唤了一声,
“瑶乐!”
虞云一听见这个声音,正在往嘴里喂糕点的动作顿住。
随后,立即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了盘子里,若无其事的坐着。
瑶乐高兴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玉泽跑了过去,
“大哥,你来了啊!”
说话的时候,跑到玉泽面前站定。
玉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对啊,我来看你了。”
两人一起往虞云坐着的地方走。
虞云觉得自己坐着也不合适,也站了起来。
玉泽看了虞云一眼,
“容烟公主也在。”
虞云客气的笑笑,
“大殿下是来看瑶乐的吧,那我就先走了。”
不等玉泽回答,转身就要走。
玉泽上前几步,
“先等一下。”
“我也有事找你。”
…
玄颉到虞云房间里的时候,虞云不在房间。
没有多思考,他直接奔着瑶乐这里来了。
他到的时候,瑶乐一个人紧紧裹着斗篷坐在长椅上吃糕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看到玄颉过来,她神色稍微要好了一点,笑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二哥,你也来了。”
说完,忽然想起来似的端起糕点举到玄颉面前,
“你要吃糕点吗?”一副乖巧的模样。
玄颉笑着拿起了一块,喂到嘴边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顿时溢满口腔。
“嗯,这就是你做的,很好吃啊。”
瑶乐喜滋滋的点了点头,
“对啊,就是我做的!”
玄颉笑了笑,然后往四周看了几眼,问,
“你容烟嫂嫂没在你这?”
瑶乐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二哥,你也是来找容颜嫂嫂,不是来看我的?”
玄颉眉头皱起。
也?
“还有谁来找过她?”
说完之后,想到什么,脑子一震,
“大哥?”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瑶乐点了点头,
“对。”
“他人呢?”
瑶乐往房间后面指了指,
“那呢,在跟容烟嫂嫂说事情。”
听到这句话,玄颉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绕过瑶乐,往房间后面看了一眼。
那里有一处亭台。
玉泽跟虞云并排站着,在说些什么。
隔得太远,玄颉看不清虞云脸上的神情。
看着这副场景,玄颉感觉自己的心在下沉。
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会说些什么。
抬脚想要走过去,心中忽然又觉得没底气。
做着要抬脚的准备,脚却像是跟地面粘连住了一样,迟迟没有迈出去。
玄颉垂下头,叹了口气。
…
屋后的亭子里。
亭外,苍穹漆黑一片,碎雪呼呼,雪落下的时候,带着风的声音。
亭内却安静了好久,迟迟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虞云看着亭外的乱雪纷纷,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比这落下的雪还要乱。
玉泽看着虞云,忽然朝她走近了几步。
虞云感觉到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玉泽垂眼看着她脚下的步子,
“为什么要后退。”
虞云扭头看着亭外,不说话。
玉泽没在意她的不回答,仍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真的打算嫁与玄颉?”
虞云微皱了下眉头,收回目光看着玉泽,
“大殿下,你觉得你这样质问我,于礼法上合适吗?”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什么破礼法吗?!”
虞云垂下头,
“大殿下不在乎,我在乎。”
说完,就往另一边走,准备离开玉泽的逼近范围。
玉泽抿了抿唇,一把抓住虞云的肩膀,将她按在亭中的柱子上,眼眶泛红的看着她。
虽然撞在柱子上有些疼,但是,虞云面色平静,看着玉泽。
玉泽被她的这个神情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野蛮,慌张的收回按在虞云肩膀上的手,
“我……”
他收回手,虞云就要往一边走,玉泽看着她的动作,不想让她走,就上前几步,手撑在柱子上,将虞云困在了他和柱子之间。
虞云走不了,就低着头,不看他。
“大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拦我。”
玉泽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
“虞云,我有话跟你说。”
虞云准备说话,玉泽打断了她,
“你别说话,听我说。”
“你把手拿开。”
玉泽慢慢的收回了手。
亭外的小雪仍旧在落。
虞云转身看着亭外的雪,目光沧茫。
玉泽跟她隔着一段距离。
“我觉得我或许是喜欢上你了。”玉泽忽然说。
虞云眼中的光震了震,眼中的泪差点就要落下。
但是被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虞云没有开口,留给玉泽一个冷漠的背影。
那又怎么样。
已经过了时候,我已经不需要了。
玉泽看着虞云的背影,轻唤她的名字,
“虞云。”
虞云始终冷漠的背对着他。
玉泽手扶着亭中的柱子,目光幽幽,
“其实,或许在很早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虞云忽然转身,
“几日后我即将下嫁与玄颉,大殿下说这些是做什么。”
玉泽看着她,一时语塞,
“我……”
“大殿下这个时候既然提起以前之事了,我也有些话就在这时一并说与大殿下听了吧。”
虞云向玉泽走近几步,
“以前之事,过去了便如翻书一般,就算是掀过去了,生活需要向前看。”
“事情过去了,情感呢。”
“情感这个东西,本来就如镜中花、水中月,时间久了,便也淡了。”
玉泽心中泛起疼痛,
“你呢,把事情和感情都忘了吗?”
虞云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但是,语气仍旧冰冷,
“对,忘了。我向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说完,根本不看玉泽的神情,
“大殿下也赶紧给忘了吧,几日后我便嫁与玄颉,以后还是不要再有这样越礼的事情发生了。”
说罢,转身,走出了亭子。
亭外,小雪渐渐变得密集。
虞云走在雪中,强撑着眼中的冰冷。
雪片落在她的头上、斗篷上,有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带起碎发上的雪花一起飞舞。
尽管寒冷已从身体慢慢浸入心底,冷得心中一阵阵发寒,虞云无动于衷,步伐未有过丝毫停顿。
已经破碎了的东西,有些可以修复,有些却是永远都无法修复了。
比如说一往情深。
碎了便是碎了,就再也没有一往情深了。
虞云在林子里的时候,从小就知道,伤害过自己一次的东西,就不要再给他第二次伤害的机会。
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就算还记得又怎么样,我会慢慢忘记的,并且,永远不要再想起。
…
亭中,玉泽看着虞云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渐渐的,与如墨般粘稠的黑夜融为一体,再也寻不着痕迹。
身后,雪花密集的落,黑夜清寒,一阵风吹来,他的身形在风中格外萧索。
永远不要轻视情感。
也不要妄想自己亲手将之砸碎之后,还能够挽回。
情感之重就在于此,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得到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和信赖。
不珍惜,失去后就再也得不到了。
~
虞云披着一身雪花回到了长廊。
她刚在走廊站定脚步,就看见玄颉站在面前看着她。
玄颉的眼中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纠缠。
虞云向着他走近几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了。”
玄颉没说话,伸出手轻轻的为虞云拂掉头上和身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