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娴妃之后,太后一直低调做人。
除了四妃必须出现的场合,她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甚至连四妃应该有的,协理六宫事宜的权力,太后也彻底放弃,安静低调地仿佛深宫大院里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物一般。
一则,太后没有子嗣,二则,太后也从不去插手宫中事务,加上先帝还是不改往常地继续宠幸新人,显然并没有因为太后成为娴妃,就突然兴起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昏君念头。
如此一来,既抓不到太后的小辫子,又着实摸不清楚皇帝的态度的三妃,只得一边警惕太后的举动,一边继续和其他两个明面上的劲敌暗中较劲。
如今,却是娴妃自己,亲手将把柄送到其他三妃手上,这天大的喜事,怎能叫她们不开心?
于是,这场突然在后宫中酿成的可怕风暴,目标直指一直以来都蒙受着最大君恩的娴妃。
可当事人却仿佛毫无所察一般,只是每日窝在自己的寝殿中。
醒着的时候,不是小声啜泣,就是双目愣愣。
睡着了,也总是惊觉异常,每每唤着‘李美人’的小名惊醒,便再难入睡。
之后,情况更是一度糟糕到太医只敢开出各种荣养的补汤,配着人参片来替娴妃吊命的地步。
见娴妃的阵势闹得如此之大,隐隐大有借自己病势沉重之故,想要将前事揭过不提的苗头,三妃再也按耐不住了。
所谓趁虎病,要虎命,如今这脸算是彻底撕破了,如果不能把人压得再也起不来,一旦对方复得了龙宠,那她们三人,连带着彼此身后的家族,皆落不得好去。
于是,不仅仅是后宫,甚至连前朝,也隐隐有娴妃得宠太过,不仅目中无人,甚至连皇帝也不摆在眼里的流言,不知怎么地就传了开去。
看到摊在书桌上,无数或隐隐提及,或平铺直述,或高谈阔论的折子,所针对的皆是娴妃,一直以来都不动声色的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当晚,御辇到了娴妃所居的宫墙外,皇帝由他最为信任的一个老宫人搀扶着,就这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进了红墙之内。
第二天,一张薄薄的白纸便送到了内隶院,当日轮值的四位昭文馆学士手上。
在看到白纸的右下角,一枚鲜红的印章时,四人中年纪最大,同时,也是当时四妃之一,惠妃的亲祖父,年近七十的高老大人,无声地流下了两行浊泪。
——那枚鲜红的小印,是皇帝的私章,上刻有皇帝的名讳。
盛朝的皇帝,一般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用到自己的小印。
一种,是不方便用太过正式的国玺的时候,比如为自己的墨宝留印。在扇面那么大点的地方上,留下十几行文字已经颇为艰难,难道还准备拿着沉重的国玺在上面敲章以示主权么?也不怕把扇骨盖断了。
一种,是谕旨只是草拟,所以盖了小印送去内隶院,再由内隶院重新撰写正式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