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的水漫了上来,浓重的水气里夹杂着花香,熏熏然间,还有绢娥细巧的手在脑侧知轻重地按着,这让女子本已清醒的神智又混沌起来。
“太后,可要唤......”
绢娥的话意犹未尽,但两人皆心知肚明。
“不用了,哀家乏了,且今日喝了酒,明日还要早朝,闹太晚了起不来,又要头疼。”
“是。”
绢娥松了口气,对候在帘侧的小宫女使了个颜色,见对方矮身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让外头候着的人早些撤了,好赶在落钥之前出了这后宫去。
虽然因为皇帝年幼,后宫并没有皇后及嫔妃居住,但是先帝殡天未久,尚有几位无子,又不愿意到皇陵为先帝守灵的年轻太妃还在各个殿室住着,冲撞了也不好。
毕竟是饮了酒,即使已经醒了,这澡泡太久了也不好。
只是洗去了身上浓重的酒气,绢娥便将太后从澡盆里搀了出来,服侍着对方将身上擦干,又穿上绵软舒适的寝衣,便扶着太后往凤榻而去。
耽搁了这一会儿,绢娥顺眼瞧了瞧屋子里的铜壶滴漏,已经是三更天了,过了五更,太后便又要起身,收拾了上朝去。
“绢娥,吩咐御膳房,明日早膳备些清爽的,不要那些用油,用料的。”
“是,太后。”
将被角掖了齐整,放下床侧用金钩悬挂起的霞色纱帐,在屋侧燃起两支角灯,又套上暗色的灯罩,绢娥这才将屋内燃得极亮的四支大烛吹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直到屋内彻底没了动静,陷在柔软被褥中的人眼皮动了动,这才算是真正的有了睡意。
饮了酒又沐过浴,加上今日没有上朝,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闹得慌,女子很快就陷入了漆黑的梦境中。
‘你好。’
一个男子温和有礼的声音,莫名地在耳侧响起。
是谁在说话?
本已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大约没有人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是当本已经睡死,却又被生生吵醒的情况下。
‘虽然早上已经见过面了,但是当时我不能做出任何异常的行为来引起你的注意,所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早上?等等,不管是谁,绢娥他们是怎么把人放进来的?难道是刺客?
这个念头一出,所有昏沉的意识都清醒了,杏眼陡然瞪得滚圆,一片警惕中,却讶异地对上了一双同样滚圆的眼睛。
白羽红嘴墨眼的鸟儿收拢着翅膀,爪子虚虚成勾,像是抓着什么无形的枝杈一般,静静地停在幽深无物的半空中。
‘在说明情况之前,请容许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鹊桥,是一只爱情鸟。’
女子看了看那只古怪的文鸟,又看了看周遭如同梦境般的一切,当目光落在脚下时,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身子有一瞬间硬得跟块木头似的——那是和四周一样没有边界的虚无,空洞。
她竟也是飘在半空中的?
待得回过神来,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便松了出去。
是了,自己一定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