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点,伍康青发现得太迟了。
若说之前,两人只是悄悄靠近,身形又一直隐藏在暗处,一见着发现情势不对,可能尚且能退,偏偏他来时,因为一时松懈,口中话未曾停,这会儿突兀地断了声,反而叫人觉察了起来,一时火把都往此地汇聚,更有金甲铁片交接的声响,听着就叫人觉得大事不好。
“将军!果真有人!”
也不知是哪个眼力尖的官兵,已经看到了伍康青的身影,立刻朝着其他人喊了起来,然后挥动着火把就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将军?哪个将军?
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巨大的危机已经近在咫尺,实在已经没有留给伍康青去思考答案的时间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这会儿便是躲起来也无甚效果了,他当机立断,拉起阮舒秋掉头就跑,哪边的林子密就往哪边的林子窜,想要借着森森竹影掩藏两人的身形。
可惜逃跑的这两人,一个是闺阁中的弱质女流,一个是不曾耍刀弄剑的提笔书生,在一片漆黑的密林子里像无头苍蝇似得乱转,又怎么能跑得过一群整日舞刀弄剑,此刻还举着亮堂堂的火把来抓人的官兵?
到后来,阮舒秋和伍康青逃跑的路,几乎都是靠着身后,追着他们慌乱步伐的官兵手中,高高举着的火把来照亮的。
坐在爱骑背上的钟原,看着远处两人可以堪称是慌不择路,狼狈逃窜的身影,薄得似刀刃一般的唇开阖着。
“放箭。”
跟在钟原身侧的副将愣了愣,下头随行而来的士兵也许不知道自己在追的是什么人,他却是知道的。
前头那个男的,名唤伍康青,是将军近几年才提拔上来的府中外管事,做事老辣,人又沉稳,还有几分手段和心眼,将军颇为看重,甚至曾经想过为他求取一份名仕的门帖,就是不能中个举子,若能凭本事在士林清流中有一席之地,也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至于后头那女的,则是将军这七八年来唯一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虽说将军一直没给她名分,可将军府里,哪个奴仆不把她当个正经的主子看待,连他们这些跟在将军身边,身有官职之人,见到这位,也会客客气气地行礼,道一声‘阮姑娘安’。
将军如此看重的两个人,居然会作出淫奔之事,这其中的缘由本就耐人寻味,可眼下这命令,将军竟是准备连原因都不问,将两人就地格杀了?
副将犹豫怔愣的当口,另一个英俊公子驭着身下骏马走上前来,一边摸着嘴上特意蓄起的,京中正流行的八字胡,一边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副将笑着说道。
“你未免把你家将军看得太闲了,不过一对丧德败行的狗男女,管他什么苦衷隐情的,杀了完事,放箭!”
这命令,英俊公子却不是朝着副将说的,而是朝着自己带来的十数名护卫吩咐的,只是护卫们出门时,身上向来只带随身的青锋,哪里知道这会儿居然还要用到什么弓啊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