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回的命令,那些护卫们应得就不如之前痛快了,倒不如说,听了小国舅的话,十几个大汉子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先出来接这个活计。
抛尸这件事先不提,单说要在明日天亮前,让这两具尸体都消失不见,还不能是被虫子蛀的,想来想去,国舅爷的意思,也就是让野狼野狗把这对男女拖去分食了才行吧?
就算这会儿尸体还新鲜的,能招来几只野狼,怕是这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干净两个大人,起码得有一大群,才能将这两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这样一来,那他们想在一旁坐着干等,恐怕就行不通了,怎么也得再弄几盆子血浇一浇,味够大了,才能引得来足够量的狼群狗群。
这活一看就晦气,还麻烦,又恶心,甚至整晚还不得睡,要守着满山的尸体看狼群狗群分尸,那场面,估计就算是壮年大汉,看完之后好几个晚上也都别想睡了。
护卫们跟着小国舅出门,若是碰到紧要,正经的事务,个打个都是能豁出命去做事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平时没事时,和小国舅间的相处大多都是没上没下的,一时不听这不正经主子只图一时快意的命令的状况,自然也是时有发生。
而就算护卫们不应命,小国舅也从不以强权相迫,大多气恼一阵,笑骂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平日里,也会有关心维护护卫们的举动,竟像是拿他们当朋友兄弟看。
所以,虽说此时护卫们的态度看起来着实有些无法无天,他们倒也是真心亲近和敬服这个旁人眼中的纨绔。
但是亲近归亲近,这事,怎么看着实还是太恶心了,就算是个大男人,也消受不起。
见众人不应,小国舅双眼一瞪,直接摘下腰间的钱袋子扔到了一个护卫的身上,说道应下的,每人打赏二十两黄金。
听了这话,护卫里才有人意动,不过他们跟着国舅爷,这平时的日子里,油水已经颇足,国舅爷也是个不吝金银的主,一时开心,怀里摸出两个锭子,也不拘多少,随手就赏了人,所以虽有人意动,到底又觉着这活计太过腌臜。
最后,还是有两个最近正好手头拮据的护卫站了出来,应下这看似荒唐的命令,他们赶忙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把两人尸体上的箭都拔了,然后放到了马背上。
这时候也顾不得晦气不晦气了,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若是手脚利落,说不得还能赶得及回家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告个假,大可以用这刚到手的金子,把要还的钱,该办的事,都麻溜得收拾了。
钟原一脸漠然看着护卫抱起两人渐渐发凉的尸身,手脚粗鲁地将其甩在了马背上。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从宽大的衣袖里滑出的,一截纤长细腻的手臂,以及手脖子上的一只扁身素面银镯的时候,钟原一愣,一件他甚至根本都不记得的陈年旧事,如同流光般从脑中掠过。
眸中光亮明灭数息,终于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他叹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向两骑风一般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