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涿看着那个站在院子里,从刚才就一直抬头看着太阳的女人,本就白皙的脸,此刻仿佛是发着光一般,将那清秀面容上的五官都模糊成了一片。
太阳,有那么好看?
他也抬头,对着那白得根本看不清楚轮廓的东西看去,只一眼,眼睛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常涿连忙低下脑袋,俊朗的连扭成了一团,好一会儿难受才有所缓解,睁眼看去,那个女人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站在那里。
“喂,再看下去,眼睛会瞎的。”
仿佛是一直在等着他开口一般,话音刚落,那女人就循着声扭过头来,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眨眼就没了踪影,不知落到了哪儿去,漆黑的眼睛没有落在实处,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其他东西。
“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于日常行动无碍,但是近日内不宜动武,防止伤口崩裂,接下来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不用住在医馆了。”
常涿眼睛一瞪,虽有几分阴鸷,但是俊朗十足的面庞,有瞬间的扭曲。
“我可还中着毒呢。”
这女人!我可是在关心她,她不道一声谢,居然还赶我走?!
“等毒性褪了,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看着男子扭头就走,进了屋子便将门重重带上的举动,一句‘其实你身上的毒也已经去得差不多了’卡在嗓子眼,王溪沉默了片刻,便转过身,默默地整理起晒在院子里的药材。
贴着门,等了半晌,常涿便听到了身后门外响起收拾东西的悉索声,一时间心头火起。
这么不解风情,又冷得像块冰一样的女人,真得嫁的出去么?有哪个男人瞎了眼的会娶她!
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只是有一口气,上不去,又咽不下。
真想把她,真想把她......
脑袋一抬,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跟着他已经有五六年的长剑,瞬间,所有涌起的情绪如潮水退去,因怒火而格外生动的眼睛,有层层寒冰覆于其上,将最后一点鲜活掩埋,再多的怅惘,也不过只剩了一声长叹。
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可怜虫罢了。
是夜,明月高悬,万家灯火化作烛泪,最终无力地任由黑暗笼罩大地。
王溪睁开眼,那扰人的蝇虫此刻终于有了片刻的远离,但是她知道,若是就此松懈而闭上眼,下一刻,对方一定会再次靠近她的耳畔,将一宿的清梦化作浮躁的难眠。
眼下才四月啊......
这样想着,王溪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从床边拎过外衣披在身上,被子里挪出两只光裸玉足,也不穿袜,就那么直接踩入了布鞋中。
月光清亮,即使隔着纸窗,也能将屋内东西的轮廓照个大概,屋子也小,只消走上几步就能摸到屋门,更别提生活在这里十几年的记忆历历在目,就算闭着眼,王溪也能走到门口。
于是也就懒得点灯,脚步轻巧,踩着布鞋走在青砖石面上,如同猫儿一般悄无声息。
所以,当她打开屋门,和那个此刻同样也未睡,正站在院中的男子对上眼时,两个人都愣住了。